展翅欲飞的山鹰呵
莫忙着飞出峡口
试一试你翅膀的力量
能否再次飞回故乡。
记忆里，这好象是一首摩梭人的歌谣，虽不知道怎么哼唱，却在心里面念诵过无数多次。只是，至到今夜再次咀嚼时，才发现，原来，无论高低贵贱，无论任何个民族，任何个国家，表达思乡的方式都是一样的，或歌或舞，或曲或诗，韧而清澈的滋味，百转于喉却难以吞吐。就如同，无论如何的逃避，总是摆脱不了漫漫夜空里，那枚相同的月亮。
就如今夜的我，就着这曲歌谣和一杯淡茶，把最后一块月饼直直的吞进肚子，好象吞入的就是那枚没有如约而至的月亮，亦甜亦苦，分不清是月亮的味道，还是故乡的味道。
算来，我生来少执，有人夸这是豁达，其实细究，便是疏懒。多年间，随遇而安，无欲无求，谋得衙门里的一份闲差，管着家里的两枚闲人，便觉这就是人生了。而自以为人生里最劳累的事情，莫过于，这中秋夜里，摆上一桌糕点，沏上一杯清茶，然后把竹椅里的自己坐成一弯弦月，费尽心力的摇晃半天，却是再也无法圆满。
如此无那着，却不敢吟“举杯邀明月”，也不敢吟“千里共婵娟”，因为懂得，这千古的佳句，这被千万游子吟了几千年的句子，自己是不配吟的——丢了故乡的人，又如何配有这等奢华的享受呢？
至今都还记得出嫁的那日清晨，竟是嘻笑着离开家的，以为，出嫁便是串亲戚，可以高高兴兴的去，再高高兴兴的回，直到回头，看到母亲揣着棉袖站在大门口，似哭似笑的一直一直看我们远去，才稍稍有一些的酸楚，却转眼云烟。直到很久以后，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嫁了，嫁了便意味着再不属于那个住了二十几年的老屋，便意味着如许年的离离合合。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时候实在是个傻，于是，便不知不觉露出与母亲同样的神情——似哭似笑。
后来，离家越来越远，异乡飘零间，一切似乎成了自然，只是每于中秋夜里，便会恨身旁那枚笑得发傻的男人，恨他夺去的故乡，恨他夺去的青春与年华。
却，又是无悔，就象母亲说的：女人，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吧。
真的应该是这样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思念的疼痛是无以明状的。有时候，会被睡梦里沉重的关门声惊醒，似乎，那一声“砰”的音节，就发自千山万水外的老屋，而且，是由母亲亲手关上的那扇重重的木门，于是，拥挤的小街前，忽然静了下来，不见了清清亮亮的灯火，不见了艾草点燃后的带着暗香的烟雾，不见了偶尔跳落你脚背的青蛙，不见了那属于你的似哭似笑的面容……
然后，满面泪水。
之后，是长夜，且长夜如歌，辗转难寐！
——今夜，同样会是长夜，而歌，只有这首摩梭人的歌谣伴我，忧郁吗？到不觉得，只是觉得自己的思念老了，记忆里很多童年的故事，好象就落在了去年的那个中秋，丢在了同样的地方，却，再也无法找回来。
抚摸着空了一角的心的地方，回头问守候了半生的那枚男人：你想买的那辆什么什么车，什么时候能到？可以载我回家吗？
男人苦笑：如此大的花消，还一无所知的说成什么什么车，你、你、你好个轻闲！
有什么差别呢，我不在意什么红车绿车，只要能借给我翅膀的力量，让我如山鹰那般飞回我的故乡，那便是好车吧，我笑了……
本文已被编辑[芙蓉晶]于2006-10-8 8:02:11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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