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小区门口的人行道上,有一个特殊的三口之家,他们以收售废旧生活用品为生。除了春节期间会离开这里以外,其他时间无论风雨阴晴,他们的身影总是会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他们的衣着旧且脏,也不合体,但样式却颇新颖,应该是小区居民们不久前才淘汰并施舍给他们的。他们身旁有一辆人力三轮车,空着的时候年轻的夫妇俩坐在车上,孩子在一边玩,车子里装满废纸塑料等杂物时,一家三口则垫张报纸席地而坐。他们与城市的繁华坏境似乎很不和谐,但他们谦和友好、怡然自得的平凡生活却让大家喜欢,因而并不计较他们的存在给交通带来一点小小的麻烦。
我每日进出小区,时间紧张时会忽略他们的存在,心态悠闲时却会向他们投去一瞥,有时正好遇到他们的目光,便相视轻轻一笑。夫妇俩约摸三十四五岁,丈夫讲的是普通话,妻子的方言很是陌生难懂,所以我并不了解他们的家乡是哪里。他们俩长相平凡,男人瘦高,虽发型凌乱,但面目清秀,或许曾是个失意的高考落榜生吧,总是看到他手上捧着收来的废旧书报认真忘我地看着,他的阅读资料应该很广泛,收获也应不少吧?这时候女人总是倚着一摞东西半躺在车箱中,嘴里无聊地嚼着什么,眼神茫然又闲散的样子,盯着约四五岁的玩得津津有味的女儿,显然,她胖胖的身材正是这种不知愁滋味的性格养成的;有时候,他们夫妇愉快地小声地交谈着,男人见有人经过便略显羞怯而收敛,女人则仍旧沉浸在自我世界中,并不时地提醒或呵斥着一旁的孩子注意安全;有时候孩子睡着了,头枕着报纸,夏天直接睡在车箱中,冬天则盖着爸爸妈妈的棉衣,叫人直担心会受凉感冒;有时候,到了中午时分,男人留守,女人离开,应是回到出租屋去做饭了,过了一会,女人慢悠悠踩着三轮车,车把上挂着保温桶,车箱中坐着孩子,给男人送饭来了。而这时像我一般匆匆下班的小区居民,却还不知道午餐在哪,看见这样颇为温馨的场景,会不禁羡慕起他们的生活来。
有一次,家里清理出许多废旧东西,老公在阳台上向他们招手,要他们上楼来取。一会儿,男人手提塑料编织袋和一杆秤敲门了,我给他一个八宝粥让带给女儿,他很自然的说声“谢谢”便收下了,让人觉得这种微小的赠与有着充分的人情味而十分美好,但当我们一再表明废旧东西不是卖,请他只管拿走时,他却执意不肯,非要给我们算钱,并说要是送的话他就不能拿了。临走,我看见对门邻居门口丢弃着两个纸箱,而他们家两人均出差去外地了,于是我让他把纸箱也带走,但男人在得知不是我家的东西之后却坚定地说:“不拿,不拿,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之后就下楼了,我倒很是汗颜了一会,也更加明白了他们夫妇受别人尊重与喜欢的原因。
我常常想:生活是什么?为什么有的人已经达到了富足的状态,却还要将手贪婪地伸向公有财产?为什么有的人年轻力壮道貌岸然,却会设法获取不义之财?为什么有的表面充满幸福的家庭中,却总会有冷漠和暴力?为什么这对平凡的夫妇看似艰辛,却会过得与世无争、平和自足?真的是,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而幸福的家庭都有相似吗?
这种无厘头的思索通常是没有结论的,我也只是听任自己的思想自由想象罢了。后来,我听说,这对夫妇在老家还有一个大点的女儿和年老的父母,他们在这里的收入还供给家乡的亲人学费和生活费。今天,是中秋节,举国万家都在团聚,他们也早早地收车回家了,站在阳台上看见他们离去的背影,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祝愿他们这微小的一家平凡的生活如同中秋之夜的月亮,圆满、完美吧!
本文已被编辑[好运气]于2006-10-6 20:50:1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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