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霓裳

绯雨时节，离泪点点。

子时。倚花楼。歌舞升平。风花雪月。

“霓裳，这位是宁学士，好生接待着。”如意夫人推开阁门，身后的男子剑眉星目，一袭白衣，儒雅翩翩，与这个烟花之地似乎格格不入。果然，白衣男子只匆匆瞟了一眼霓裳，立马红了脸，低下头去，像是认错一般。花霓裳轻轻一笑：这样的人也来寻欢么？如意夫人见状不禁掩面而笑，退门出去，依稀还能听到“咯咯”的笑声。

“宁公子，霓裳能为你做什么吗？”花霓裳边笑边往宁羽涯身旁靠了靠，娇媚地看着这个一脸窘迫的翰林学士，暗自好笑。“厄……”宁羽涯被这一问给问住了，他知道该回答什么，来这里的人无非都是这个目的，只是……忽然，他瞥见了墙上的木琵琶，眼睛一亮，像抓住了救命草一样，忙起身取下琵琶，小心翼翼的道：“姑娘能否为在下弹上一曲？”刚说完脸就又红了，时候总不敢直视霓裳，“铮”的一声，花霓裳接过琵琶，不敬意间碰到了宁羽涯修长的手指，宁羽涯把头低的更下了，“那霓裳就献丑了。”挑好弦后，对着宁羽涯盈盈一笑，“且琴且歌。”

随着曲子的节奏，宁羽涯已经开始慢慢的正视花霓裳了，他从来没有这样端详过女子，她们于他，只不过是云烟，那自己为了什么来这里呢？宁羽涯轻轻的摇了摇头，“宁公子，是霓裳弹奏的不好么？”花霓裳见他摇头，纤纤五指当心一划，已然曲终。“啊，不是不是。”宁羽涯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霓裳检讨啊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笑，手巾掩口，宁羽涯抓了抓后脑，“只是一些烦心的琐事而已。宁羽涯皱了皱眉，似乎一想到那些事就会焦躁不安。”不提也罢。“”哦？”花霓裳似乎很感兴趣。“可否说与霓裳，为公子分忧呢？宁羽涯笑了笑：“你解不了的。”“公子，不是凡事都是绝对之事，你怎知道霓裳何以不解？我虽出身风尘，却爱习诗书琴画，只道卖艺不卖身。难道公子未曾耳闻，将霓裳视做风尘女子么？！”花霓裳的眼中已泛出了点点泪光，欲落不已。也罢也罢，谁能相信青楼里会有一个女子冰清如玉？

沉默，又沉默。“天快亮了，宁公子还是请回吧。”最后还是花霓裳打破了许久的沉寂，转身背对着宁羽涯，她不想让他看见那终于坠下来的两行清泪。“天亮了……”宁羽涯喃喃道：“昨晚……多谢花姑娘的招待……”“哈，那叫什么招待啊！委屈学士大人了，霓裳赔个不是。”花霓裳痛苦地闭上眼：自己是怎么了？为何与一个过客难为？不过四千万株朽木之一而已，如此而已。“我……唉……”宁羽涯欲言又止，随后轻叹一声，折身出门，也竟没有回头。

她以为他还会来的。

然，终没有那抹白色的影子。

苦笑。无言。还能说什么呢？堂堂的翰林学司回惦着一个烟花女子么？尽管昨夜她为他弹曲，尽管昨夜他们共渡了六个时辰，却也不过是短短的六个时辰，人生的千万分之一。

“花月酒家楼，可追欢亦可悲秋。尚还不彻相思债，恨孤眠水上白鸥。月宵花昼，银甲调筝，酒令诗筹……”想起昨夜种种，花霓裳不禁泣不成声，一不小心，弦断乐止，花霓裳垂下眼去，轻抚着手中的木琵琶，“连你也要欺负我么？！”忽闻“吱呀”一声，一名白衣男子推门而入，“宁公子……”花霓裳脱口而出，带着一丝窃喜，匆匆抹下残泪，“花姑娘……”来人叫了一声，花霓裳一惊：不是宁羽涯么……呵，对呵，他怎么会来呢？！“请问公子找霓裳所谓何事？”整顿好心绪，话霓裳依然笑脸相迎。“在下只是在姑娘门外凝伫许久，为姑娘琴音所动，却忽闻弦断，怕是出了什么事，……”来人一口气解释道，眼睛定在了那根断了的弦上，“如果姑娘不介意，在下可否受幸为姑娘修弦？”花霓裳轻轻一笑：“也好，那就有劳公子了。”

如此，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盏茶交错，当花霓裳得知对方也姓宁时，大为吃惊，难道此人与宁羽涯有些许关系？随即便道：“宁公子是否认识一位名宁羽涯的公子？”宁昭脸色微微一变，稍纵即逝，“不……我们，未曾相识。”“哦……这样啊，霓裳多问了。”花霓裳隐隐有些失落，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宁昭的眼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