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羽夕佳山
翻开日记本,一页上贴着一片雪白的羽毛。羽毛下面写着这样一段文字——
在昨天去长宁竹海,去了兴文石林之后的公元1991年7月11日晨,在从兴文开往江安的旅行车上,我咀嚼着昨天在玉泉洞我和汽车司机匡师傅的一段话。
“我们明天就该打道回府了?”我问。
“明天往江安,去夕佳山玩玩。”这位我们年级组连人带车请来支援的在泸威输气队开大面包车的匡师傅回答。
“好玩么?”
“好玩极了!那里有川南民俗展览馆,有白鹤林……”他去过夕佳山,他如数家珍一样地给我介绍着,勾起了我巴不得夕佳山就在眼前。
从昨晚到现在,我都在脑子里臆造着这次行程计划外的过去闻所未闻的“好玩极了”的什么夕佳山的形象。
车行两小时,夕佳山即在眼前了。
其实,夕佳山既并非什么名山,亦并非什么名地,而只是座落在江安县城东南20公里处的一座小山峦。可它的的确确值得一看,尤其是对于象我这样一个极喜欢野生动物(尤其是鸟类),又喜欢民俗文化的人。
相对高度仅只几十米的山岗以北,有一座建于明代万历年间的典型的四川民居。这大小四合院几个、房屋数十间的木串壁萧青瓦建筑现已辟作颇具特色的耐看耐研究的川南民俗展览馆。
山岗上,桢楠葱茏,杂木葳蕤,雀鸟啁哳,一派盎然生机。一踏上通往山岗的石板路,就听见嘎嘎的鸟叫声。随声望去,林间到处都是白鹤的踪迹:或栖歇树杪,或展翅林中,或觅食草丛,或交颈逗乐,或引雏学翅……少说也有几百上千只。真真好一个热闹“鹤界”!
我们一行十数人行于林中,赞叹声不绝于耳。我忽然发现一片雪白的翅羽从空中飘拂着,马上就将落下来,我忙手舞足蹈地撵上去,拾于手中直嚷嚷:“啊!我拾到羽毛了!老师们,快看!多美啊!”话音未落,教语文的易俊哲老师的儿子小易山随即惊呼:“这个更美哟!”原来,他拾到一片黑白间杂的丝绸般发亮的白鹤尾羽。于是乎,无论是男,还是女;无论是几岁的稚童,还是年近花甲的老者;都如觅寻珍宝般地在林子里拾掇起白鹤的羽毛来,都认为只要带回去一片白鹤的羽毛,都将是不虚此行的。我呢?我边拾掇羽毛,边哼起了四十年来再也不唱的儿歌:鸡公叫,鹅公叫,各人找到各人要……”引得老师们在笑我“老顽童”的同时,也都一个个地“老顽童”起来。
“看!白鹤蛋!”前面有人惊呼。
“看!鱼从树上掉下来了,一定是刚刚衔回来的,还在动哩!”后面有人惊呼。
……,……
林中,“暴冷门”者此起彼伏。我则心旷阵阵,神怡阵阵,禁不住向身旁的也是教语文的年轻女教师李永忠发问道:“李老师,你说我们仅仅是在拾掇白鹤的羽毛么?”
“不!我们是在拾童年,拾美好,拾生命……”她用诗一样的语言回答我道。这令我想起了往事。
记得,我的家乡自贡贡井也曾有过“白鹤林”。每逢春夏,白鹤林即白鹤成群,鸣声不绝,白茫茫的,如云,如雪,如诗,如画,如歌……我和小伙伴们上山“打兔草”,曾无数此地去到白鹤林赏玩,并留连于斯,久久地不肯离去。即便,这白鹤林距我们的家有好几里路程。那时,它是我苦难童年心幕上的一朵希望的白云啊!后来都读中学了,还兴致勃勃地邀约同学去过几次。可不知是哪有年,也许是在伐木烧炭大炼钢铁的斧凿声之后,这朵白云永远地消失了。在我家乡的那一片曾经林子里。我为之痛心不已。母亲为此叹惋道:“松龄鹤寿。白鹤可是吉祥鸟啊!赶走不得的!”
我想,这“吉祥”倒不一定是白鹤本身的灵气,而是白鹤与这林地之间的关系中所揭示的一个朴素的纪念碑式的哲理——生态平衡!我们人类为什么要破坏自己生存的空间,而有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建设”呢?
夕佳山令人陶醉催人警觉。我盼望有更多的夕佳山们,如同有更多的蛇岛们、鸟岛们、竹海们、林原们站立于生养我们人类的大地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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