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回家农民的后代

发表于-2006年10月01日 上午10:21评论-2条

即使到达这个山包山脚,双脚又踩在这个岔路口上,对面那座土房子就在眼睛头。但他还是不想回家。不用说,对门那土房子就是他的家。

真不想回家!

一想起回家就有什么东西淤积在他心头。但是他已经找不到别的地方可以去了?才发现混了这么多年,混得多么可悲,真没出息,除了家以外,居然就找不能找到其他可以给他落脚的地方了,更别妄想三窟四窟了。

他回家时属于欢喜的心情的时候已经早早地过去了,消失了。那时候他还不大。那时候他才开始念初中,不知道多少次到过这个岔路口的时候,父亲就在前面的拐角处等着他了。父亲站在那里,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脸上每次都是不变的慈祥。他在父亲的注目下里走到他面前。

父亲自顾自的说:“我就知道我娃娃回来了,我听见对面有群学生一路说话一路走过来,我听见你说话了,我识到我娃娃的声音,就出来等,才站在这里,你们从下边的沟沟头上来了”。

父亲从他背上取下书包,拿走手里大包小包的脏衣服,并让他走在前面。父亲和他一前一后就这样走过这个山壁,从这块土的侧边过来,过这条宽宽的田埂,就到家了。母亲已经把饭盛上了,还冒着热气,他不用分说坐下就吃饭。母亲不许,她从锅里打来热水,叫他洗手洗脸。她责怪他:

“咋老是不洗手就吃饭呢?”

母亲做和父亲分别坐在两边,他们看着他吃饭。他大口吃着母亲做的饭,一点也不客气,也懒得搭理他们的唠叨。记得他们当时候总是问些他些不想回答的问题,比如在学校吃得饱不,有没被老师骂,怎么又不洗衣服呢?他们看见他不回答,就不再问。看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父亲说:“就知道你娃娃回来要吃肉,今天商店正卖肉呢,我就割了一块回来,今天明天都有得吃,别吃得太多,小心下顿就吃不下去了”。

今天父亲没有来迎他。

他根本就没有在家。

对于这样的场面,在再一次的回家的路上,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但还是希望能在这次看见母亲,看见母亲正煮饭,烧水,或者她正坐在门口等着他回来。可能是因为希望往往只存在于一相情愿,和实际很难有瓜葛。

他终于又看见了他的老屋了,它显得很苍老,这让他明白了自己好久没回家了。房子没人居住,屋后面的竹子到长得很更茂盛了,冬天都来了大半,但它们仍然郁郁葱葱。经过霜打,老了的叶子正在脱落,掉在房子上,白茫茫的填满了一条条的瓦沟。有几缕竹子叶子长得太繁了,撑不起只好倒在了房子上。偶尔来些风,它们被风掀着一起把房梁上的瓦掀翻,裸露出搁子和梁,它们就把竹梢伸进房子里。在离竹子远的一些地方,瓦片上长了些青苔,房梁一头破损了,在破损的树干上,一丛衰草在风霜里惨白地趴在房梁上,瑟缩颤抖着。

不知道屋里又会是什么样子。没法进屋,见天门都被一把把锈迹斑斑铁锁锁紧了。更恼火的是他没带钥匙!

天色禁受不起路途的折磨,渐渐地暗下来。冬天的乡下很宁静。天上没有星星,只有密密麻麻的雾气,长满松树和竹子这类冬天不落叶林子的山冈在四周渐渐变浓变成了黛青色。对山一群鸭子在李大毛的吆喝下嘎嘎叫着回巢去了;周大毛在门口乱吼,被他老爹给骂了。邻居们家里灯光渐渐亮起来,使周围的山脚都散布着点点的昏黄,还有碗筷碰撞叮当的声响,人们是要吃饭了。

真没想到家变成了这个样子——苍老狼籍的老屋和锈迹斑斑的大锁。

赶了一天的路了,人很疲惫。不能等了,他拣快石头,迟疑着,最终还是把锁链砸坏,破门而入。

久没住人的家变化实在太大了,苍老的墙壁被雨水冲出一道道黄白的槽,有的甚至深深的裂进去了,从昏黄的光线里可以看见泥土很干燥。墙更被老鼠啃坏,墙壁便摇摇欲坠地想垮下来。长期的水滴在地上刺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坑,走路也得小心才行。电灯早在不知道以前的什么时候就不亮了。好在房顶上不少破瓦漏缝,可以透露出些昏暗的光线。摸着黑,好不容易到达里间,却触及到床板上冷飕飕的铺草原来是湿的,床沿上积累着尘土,只得寻找另外的床。找到另一张床,却没有光照明弄铺,一手摸去,碰到软软的一包东西,唧唧叫着,拿过来一看,原来是一窝老鼠崽子。

一切弄毕,也不知道是因为路途的劳累还是因为家这个现实的不如意,竟然忘记了大半天没吃饭,也忘记了喉咙干涸难忍,于是和着衣服,和着饥肠辘辘的胃,他倒下铺便昏昏睡去。半夜,饥渴难忍,终于又醒来,才发现自己没有吃饭,也没喝过水。再也睡不着了,起来做饭吧,肯定没米,烧水吧,水缸里的水肯定也不能用了,或者说有没有水也是个问题。

管他的,等明天脱点米,挑点水,整理好电线路。将就点,也许我一个人同样可以在家里过个好年!他在心里这样想着。枕着这样的想法,虽然没能再次入眠,还是很容易熬到了天亮。

天终于明了,跑到水井里捧了几捧水喝了。打开粮舱,看见粮舱干净得很,一粒粮食也没有,才想起父亲早来电话说过,粮食都处理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家里真的找不到可以让他可以留下来的依据了。

只好又拿起包袱,朝那条石板路走去。在这条石板路的岔口,有过无数次多次离家的经历,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狼狈过。该去哪里呢?亲戚家?学校?老爹打工那儿?

真的就住不下去了吗?他发现自己真的又舍不得离开。突然之间,心里蹿出一股邪火,五脏六腑滚滚地燃烧着。“我就不信我一个人在家里住不下去,我就不信镇上也没有米。”

他转身往回走,放下口袋,朝镇上走去。

本文已被编辑[流泪的木偶]于2006-10-1 12:38:1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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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流泪的木偶点评:

应不是首发吧?有些段落是可以查找得见的。
有些冷调的笔触,渐渐想思绪展开。

文章评论共[2]个
chen红叶-评论

祝快乐!at:2006年10月01日 中午1:30

农民的后代-评论

谢谢!at:2006年10月05日 上午1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