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入新居后,我曾经花高价买过一棵君子兰,精心养在了客厅里。不知是客厅的光线不够,还是新居里尚有它不适应的空气在,尽管我很用心,但没有多少日它还是形消骨瘦,悄然枯萎了。
可惜了我专门为它买的那个精致的兰花花盆。一段时间它被我放在阳台上,虽有一些土壤陪伴,让它依稀明白自己的身份。但不过一个空空的盆,冷冷清清。没有了它赖以骄傲的鲜活美丽的生命,它也似乎很沮丧。无花何以称做花盆呢?
红杏满枝时节,露天的市场上已经有许多花商在卖鲜花了。我在一次买菜时,经不起鲜花的诱惑,买来了两株惠兰花苗。当时花商有几盆正开花的样品,但很贵。花商说,买花苗也是一样的,这是春天,花苗会长得很快,过不了多久,花就开了。
真的,毕竟是春天,那些根状的花苗确实长得很快。一星期左右便抽出了嫩嫩的鹅黄的叶子。我简直就像欣赏一个新生的婴儿,只要没事了就过去看上几次。
我的新居周围林立了许多的高楼,唯独没有一片树荫。在这杨花漫飞细柳如烟的春季,楼外的广场,花园都已是一片绚烂的浓浓的春意了。但呆在我的房间里,抬眼却不能目睹到一丝新鲜的春色。我只能凭了气温的渐渐变暖和渐薄的春衫来感知春天的气息。当然,楼与楼之间有一片新栽的冬青环绕的小花园,但花园里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栽一棵树,只有一些低矮的无精打采半死不活的植物。因为是新栽的,我还没有搞清它们的名字。于是,常在家里看不到我希望看到的绿色。尤其我常在电脑前工作,朋友多次告诉我,你应该放几盆花在屋子里,打一会电脑,休息一下,看一看绿色植物,这对你的眼睛有好处。但我想看绿色只能趴在阳台上的玻璃上,低下头去,方可捕捉一些春天的景色。
于是,新来的这小小的绿色让我兴奋和牵挂不已。我每天都要看它那嫩得如水薄得透明的叶子。看它由一片变成两片,看它的叶片渐渐长大长厚长硬变长变绿。叶片随着春天的气温一日比一日多了,绿色也成了墨绿色。到了四月,有一株花苗已经长到了半尺高。叶片长得很有气势,细细长长,比柳叶长比杨叶嫩比君子兰的叶片柔。每次看到这绿色我都会兴奋一阵,因为这是自己亲手栽培的花啊!
为了养好这两株剑兰,我买来了一本《北方花卉》。仔细查看了书上的栽培技术,照本宣科的守护着这两株绿苗。我从没有养过兰花,但兰花的美名早有听闻。兰花的栽培在我国已有两千年的历史。《易经》、《礼记》、《左传》等古籍中都有兰花的记载。战国时大诗人屈原吟咏兰花的诗就很多,借兰花表现自己的高洁和情操。兰花香味很浓,色泽淡雅,花形飘逸洒脱。老一辈革命家朱德非常喜欢兰花,陈毅曾经写过“幽兰在深谷,本自无人识。只为馨香重,求者遍山隅”的诗句。我不是为了附庸风雅而买兰花,我只是希望我的房间里有一株绿色可以陪伴我的孤灯和劳累。
兰花适于淋水,叶片要求干净;土壤要求腐殖土与粗沙四比一配制;春天每日需浇水两次,春末时节浇水一次;我一一照做。只希望它如期开放,给我的生命带来一缕新绿和企盼,让我疲劳时目光有所依恋,情绪低落时有一丝情感的藉慰,让我对今年的春季有几许春天的欣慰和感动。这虽然不是我第一次养花,但确实我第一次养兰花。就这点对我的生命来讲,已是一种新奇和创新。
过了许多日,花苗已经近一尺高了。如果按照花商的说法和书上的介绍,它应该开花了。但它似乎并没有开花的意思,依旧只是长叶片。惠兰通常应该只有五到十三片叶子的,但我的兰花叶片早已超过了十三片叶子。或许我的兰花是一个新品种吧,我依旧耐心等待。
又过了一些日子,我终于发现我的兰花顶端有了一些小小的花蕾。我兴奋极了,一日要看上十几遍,就像得了一个可爱的婴儿。
花终于开了。米粒似的细细碎碎,淡淡的黄色,一朵上有十几个小小的花瓣。如果不凑近去看,几乎看不到花的形态。这显然不是我看到的花商摆在柜台上样花的样子,更不是兰花。
我情知上当,心里有一些说不出的失落和失望。原来我精心呵护的不过几株平常的小草而已。但转念想到了自己与它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我不禁释怀了。
一日朋友来我的新居,见到我养的“兰花”,大笑说,你真是爱花爱疯了。有你这样的吗,养两株不美的草在家里,还当宝贝供着!拔了吧。说着就要动手为我清除。我大吃一惊,急忙拦住。我笑了笑,淡淡地说,它曾经给过我希冀和梦想,无论它怎么样,我不能忘了它曾经带给我的快乐。
养花怡情,为的不是结果,而是养花的过程。兰花虽美,毕竟没能来到我的窗前走进我的生活,它只是一个美丽缥缈的梦和希冀。我的“兰花”虽然不美,它却实实在在生活在我的眼睛里,给了我一季的企盼和激动、憧憬和遐想,平凡的绿色让我在这年的春天可以举头即见春的颜色可听春的声音可品春的气息,这是一份怎样的奉献和情怀。如果它有一片香魂,可以让它在许多寂静的日子里看到了我的兴奋与盼望,那么我的翻脸无情对它而言会是多深的伤害。它静静地陪我渡过了许多的寒意料峭的夜,看我夜灯下写下许多文字,绿了我的一片寂寞,这对我是一份怎样的恩德!
草色在帘拢。
我在灯下。
它陪伴着我。
我陪伴着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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