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很喜欢女孩，女孩却只是若即若离地游离于男孩的身边，既不走近，也不离开。

女孩要到另一个城市看望朋友，男孩坚持要送女孩。坳不过男孩的真诚，女孩答应让男孩送到火车站。

女孩其实是去见网恋的“男友”。她知道他知道。他只想作最后的“挣扎”。

去火车站的路，需要二十分钟。路上，男孩多希望这辆出租车坏掉，可以错过去那个城市的火车；或者突然发生地震、骚乱，堵断所有的去路。他知道他这种想法很自私，很卑鄙。有些时候，理智会因某些东西而荡然无存。

……

_________________题记

(一)

男孩母亲单位不景气，下岗后在古城一条小街的转弯处，支了个凉粉摊儿。母亲的手艺不错，服务态度也很好，许多路过的行人都是母亲的常客。

没有课的时候，男孩就到母亲的摊儿上帮忙，洗洗碗，招呼客人。这时候，男孩已经是小城师专的二年级学生。

母亲的小摊旁，有几棵很大的桂花树。没有生意的时候，男孩就坐在摊儿的旁边的树下看书，时而沉醉于书中，时而又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发呆。身旁，不时有红衣飞扬。

认识女孩，因为女孩喜欢吃凉粉。

每个周六的下午，女孩都会骑着自行车从小摊前经过，然后在小摊旁停好车，很小心地放下背上的小提琴，轻声地说：“阿姨，我要一碗凉粉。”

女孩有细长的手指，吃凉粉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优雅。吃完凉粉后，女孩总是很细心地把残留的汤倒进垃圾桶里，用筷子把碗里的葱末、椒皮弄得干干净净。再甜甜地叫一声：“阿姨，再见。”

母亲会看着远去的身影，自言自语到：“多好的女孩啊！”

于是，男孩就盼着周六的到来，盼着周六的那短短的几分钟的邂逅。

（二）

男孩在学校里很优秀，系里团支部书记，学生会骨干。周一到周五他都在学校度过。男孩有时会在图书馆，一呆就是几个小时；他也喜欢喝酒，在和酒友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个“不乖”的孩子。

男孩擅长文字，每一期学校的宣传栏里，总有男孩那带有淡淡忧伤的文章；男孩也喜欢玩弄乐器，特别是竖笛。学校的琴房后面，有一个很大的草坪，男孩喜欢一个人跑到草坪上，让幽雅的笛声陪伴月色。

皎洁的月色下，有成双成对的恋人。

男孩没有女朋友，两年了，男孩总是独来独往，不是没有人喜欢，只是瞑瞑中，他在等待。

（三）

八月的桂花树，开着小朵小朵的细白花瓣，秋的味道从夏天的风中轻轻掠过，散发出淡淡的纯纯的香。

这天女孩的心情特别好，因为再过两天，她就要举行自己的首场演奏会。高中三年，除了文化课之外，女孩大部分时间放在了练习小提琴上。女孩的音乐老师欧阳雯莉是小城很有名气小提琴手，女孩是从初二就和欧阳老师一起学琴，深得老师的厚爱。这次演奏会是女孩的第一次演奏会，也算是对高中学习生活的一个总结。

在学校的礼堂排练完出来，女孩还像往常一样在凉粉摊边要了碗凉粉。

坐在摊边，女孩又见到了这个总有些忧郁气质的男孩儿，像往常那样在一会儿看着书，一会儿又呆呆地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好，看的什么书？”女孩挪了挪凳子。

“张小娴的，我喜欢读她的书，智慧、才气与美貌并存，喜欢这样的女子。”男孩说。

“张小娴有很多经典的东西，我也很喜欢。”

……

整个下午的时间，男孩和女孩就这样聊着。男孩似乎没有注意母亲很忙，而母亲也没有叫他帮忙。

“我要走了，晚上还有排练，老师在学校等我。”女孩说。

“下个周末我在我们学校礼堂开演奏会，这儿有两张门票，到时候你和伯母要来捧场哦。呵呵，拜拜。”女孩做了个鬼脸，骑上了自行车。

“拜拜。”

她，就是我心目中要等的人？看着女孩远去的身影，男孩想。

（四）

演奏会很热闹，这是女孩学校第一次有学生开演奏会，领导很重视，请了好多更上级的领导和社会名流。

诺大的礼堂，静得出奇。主持人很简单地揭幕后，灯光渐渐暗下来了，舞台上斜下了一束光亮，女孩身着一袭白裙，手把小提琴，如天上下凡的仙女，婀娜地出现在那一束亮光中。寂静的礼堂里，缓缓地、缓缓地有了女孩那来自天籁的琴声。琴音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忧郁，时而欢快；时而如惊涛拍岸，时而又如涓涓溪流……

礼堂的呼吸都随女孩的旋律起伏、跌宕。

一曲《梁祝》，把整个演奏会推向了高[chao]。开始，曲调舒缓幽雅，听众好像来到了三月的扬州，纷飞的细雨飘散于亭岚荷塘，小池内莲花摇曳，涟漪间鸳鸯调情戏水；恍惚间，又是白云朵朵、彩堞翩翩，风筝翱翔蓝天，欢声笑语一片；渐渐地曲子悲凉高亢起来，忽而乌云密布，狂风卷地，雷鸣电闪，暴雨不停；忽而又天晴云散、和风细柳、鸟语、花香……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女孩已经谢幕离开了舞台，可观众还沉浸在曲子那幽雅的旋律中……

（五）

这个冬天，天出奇的冷，小城的上空偶尔会飘着雪花。出门的人很少，男孩的母亲暂时停了卖凉粉的生意。　

自从那次演奏会后，男孩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女孩。从此以后，男孩迷上了小提琴，他买了很多小提琴的专辑，一个人默默的听。当小提琴那幽雅的旋律在房间流淌的时候，男孩心里就会有种莫名的失落。

张小娴说：两个人之间，谁先动了情，就已经输掉了一半。男孩不知道，他是哪次见到女孩的时候输的，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那思念的滋味，即像西伯尼亚吹来的暖风，让人感到幸福；又似尼泊尔掠过的寒流，让人觉得无尽的惆怅。

（六）

南方的春来得早，才阳春二月，暖暖的阳光就把小城打扮成花的世界、绿的海洋。

穿过整个冬天，站在春的阳光中，男孩狠狠地伸了个懒腰。温暖的风轻轻拂来，阵阵馨香。　

母亲又开始在老地方摆上了凉粉摊儿，男孩因为要实习了，很少有时间去帮母亲的忙。

“那女孩有来过吗？”男孩问母亲。母亲只是笑笑。“怎么了，你不是说女孩都肤浅、做作，你都瞧不起吗？嘿嘿！”

（七）

六月，不停地考试。高考、还有很多很多种类繁多的考试。

男孩在紧张地复习。马上就要毕业了，学校有5个保送省城最好大学的名额，但竞争非常的激烈，考核要求也很高。

紧张地复习、考试；然后毕业、离别、泪水……

七月，弥漫着忧伤。

（八）

男孩最终以优异的成绩和突出的表现，拿到了省城重点大学的“门票”。

为了能尽量减轻父母的负担，男孩到市郊向一位农民租了辆人力三轮车跑客运。每天骑着三轮车在大街小巷穿梭，虽然辛苦，但也能找到三四十元钱。

那天下午下着雨，男孩做完了最后一笔“生意”，正往回家的路上赶。街心花园不远处，有一个孤单的身影，站在公交车站台上，好熟悉。

难道是她？多少次出现在梦中的女孩、多少次默默寻觅的女孩竟然就在自己的面前？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她！　

“快上车，怎么在这儿啊？”

“是你？”女孩显然也有些吃惊，同时也有些喜形于色。“我到邮局去拿省艺的通知书，没想到会遇到你。怎么搞的，沦落到开人力三轮了？”

“我也要到省城读大学，趁假期的时间挣点学费。”男孩说，“到哪儿？我送你。”

“回家，江岸小区。”

（九）

沿途，风景真好。雨点打在男孩的身上，那么的铿锵有力。开人力这么久，男孩第一次感到有这么轻松。

很快就到了。江岸小区其实是一个高级住宅区，里面是成套成套的小别墅，很豪华。　

男孩的全身上下都被雨淋湿了，衬衫紧紧地贴在身上，水珠汗珠不停从男孩的脸上滚下来，女孩怜惜地拿出纸巾为男孩擦拭脸上的汗珠。

男孩感激地望着女孩：“我要回去了，爸爸煮好饭还等着我和妈。”

“你看你这么辛苦送我回来，就在我家吃了吧，我妈也做好了饭，正等着我回去。我爸爸不在，多个人多点热闹嘛。”

看来是“推脱”不了，男孩把“车”停在了女孩家门口。

高贵、素雅、有品味，这是女孩的家给男孩的感觉。

女孩的母亲很热情，不停地给男孩夹菜。“娅娅从小就很任性，我们夫妻俩都在忙各自的事业，很少有时间管她。外面的世界很复杂，我真的怕她适应不了。听说你也要去省城读大学，以后娅娅就要请你多多照顾了。”顿了顿，女孩的母亲很真诚地说：“我家就她一个宝贝女儿，她从小就想有个哥，你能答应我，做她的哥哥照顾她吗？”

男孩点点头。

“哥。”女孩不失时机地甜甜地叫了一声。男孩很开心，心里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与酸楚。

（十）

“兄妹”俩的学校隔的不远，每天男孩都到女孩的学校门口等女孩，然后一起去吃饭，吃完饭男孩又要把女孩送到校门口。

闲暇的时间，他们一起去书店，一起逛街，甚至女孩买贴身衣服也要叫着“哥”。

男孩这“哥”当得不赖，他会跑上十几分钟的路程，到外面的小超市给“妹妹”买巧克力和纯牛奶，然后喘着粗气笑呵呵地看着“妹妹”一脸的幸福。

“妹妹”会打着“哥”撒娇，会给“哥”买高档的衣服，会让“哥”背着走好远好远的路程，就是赖着不下来……

有一种情，是游曳于亲情、友情、爱情之间的模糊的情。他们之间，或许就是如此。在别人眼里，他们真是天底下关系最好的兄妹了。女孩那一声声甜甜的“哥、哥”喊得男孩的心生生的疼。

（十一）

功课的压力日渐减少，女孩迷上了网络。她每天都要在网上见一个网名叫“康巴浪子”的男人，那男人有张俊俏的脸，说话很煽情，女孩整个儿的被他迷住了。

男孩很困惑，他担心女孩哪天会玩出火来。可“哥哥”除了偶尔提醒“妹妹”、教她一些防范措施外，其他的毫无办法。可是“恋爱”中的“妹妹”，哪听得进“哥”的话，男孩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个周末，“康巴浪子”约女孩到他的城市见面，女孩同意了。男孩知道劝说已是枉然，女孩决定的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男孩坚持要送女孩。坳不过男孩的真诚，女孩答应让男孩送到火车站。

去火车站的路，需要二十分钟。路上，男孩多希望这辆出租车坏掉，可以错过去那个城市的火车；或者突然发生地震、骚乱，堵断所有的去路。他知道他这种想法很自私，很卑鄙。有些时候，理智会因某些东西而荡然无存。

终究还是到了火车站，没有发生地震、骚乱，出租车火车也没有误点。

男孩到车站小卖部，给女孩买了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和纯牛奶。等男孩气喘吁吁地爬上火车，把东西拿给女孩的时候，火车徐徐启动了。

女孩说：哥，到下一站你下车吧。

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

窗外的风景一晃而过，模糊的，零碎的。女孩自顾地望着窗外，风吹拂着女孩的长发，看不清她的脸。看着身边这爱了多年的女孩，男孩知道一切即将逝去。火车到站的时候，他的爱也到站了。

“我送你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女孩说。

“我是你“哥”啊，我有义务有责任照顾小妹的！”男孩说。

7个多小时的车程，很长，很短，其实就是一生。

站台上，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手捧大大的一束鲜花，远远地就朝女孩的方向招手。

“遇事多长个心眼儿，如果不开心就回来。”男孩说。

“哥，回去吧，我会照顾我自己的。”女孩远去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人海。

（十二）

傍晚，天空昏暗，车流拥挤。有风吹过，尘土扬满暮空。

男孩没有回去，在陌生城市的漫无目的的闲逛。孤独、彷徨、凄清、伤感。

肚子咕咕地叫，偶见街边的摊上，有家乡特有的凉粉卖。好亲切，在异乡还能碰到老家的小吃。想起那个大街小巷都能吃到好吃的凉粉的城市，男孩心里默默地伤。

人生为什么就这样戏剧，自己喜欢的女孩，却要亲手把她送到别的男人的怀抱？

珠江边的桥头，涌动的车流不断地发出令人烦躁的噪音；江面，有来来往往的客轮货轮，在不停地穿梭……

男孩担心着“妹妹”，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太任性了，真不该让她去的。

突然，电话响起，男孩心里一惊，急忙拿出电话。“哥，你在哪里，我在景龙宾馆，快点来接我啊！”女孩的声音焦急、惊恐，带有哭腔。

男孩搭了张出租车，焦急不安地赶到景龙宾馆。

上了车，女孩还在不停地哆嗦。“我和他在外面吃了饭，然后就来到景龙宾馆。送我到宾馆里，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还靠过来要吻我、抱我，我觉得好恶心、好害怕、好无助。我为什么要跟这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我拼命地挣扎，然后就跑了出来。大厅里的人很多，他追到大厅就没有出来了，然后我就打了你的电话。哥，我好怕。我不要再离开你。”女孩把头紧紧地贴在男孩的胸膛。

“我的好妹妹，今生今世，“哥”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望着女孩的盈满泪水的眼睛，男孩说。　

……

繁星在夜空中闪烁，渡船上的灯火在江面上阑珊，有风、有月……

今晚，广州的夜色好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