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南的雨季终于还是来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了夜的孤寂,也掩盖了寝室里四个女孩子匀均的呼吸声。昏黄的灯光下,陈夕正在握笔疾书,淡蓝色的信笺上悠长悠长的思念不断延绵。突然,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遇见》凄美的旋律穿过雨夜,穿过思念回旋在陈夕的耳畔。她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她没有接,也没有挂断,只是微微笑了笑又把手机放回桌上,深深呼了一口气后继续提笔疾书。“你的骚扰电话又来了?”陈夕扭过头去看到室友钦钦正诡秘地朝她使眼色,陈夕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响了一会后,铃声便“知趣”地停了,寝室又恢复了安静。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仍旧是那段凄美的旋律,陈夕依旧没有挂断也没有接听,直到铃声“自生自灭”。陈夕终于写完了,她整理好桌上的东西后用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手机,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果然,手机又响了,她仍然没有接,她把手机贴在心口,闭上眼睛聆听这段再熟悉不过的旋律,直到铃声又一次停止。然后,她心满意足地关掉手机爬上床。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笑着。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
(二)大学校园里有许多独特的风景,陈夕就是其中的一道。她总是一个人来去匆匆,脸上始终洋溢着让人觉得“莫明其妙”的微笑。她与一对对情侣擦身而过,看着他们以马路为舞台展览他们的情感,她一个人遥望落日,等待阳染红了天。陈夕特别害怕孤单,犹其是在寒风凛冽的冬天,感觉一切都绻缩着瑟瑟发抖。然而,她又从没感到过孤单,因为在遥远的北国,一个更冷的城市里,有一颗心和她的紧紧挨在一起相互取暖,这颗心的主人,叫于默。
于然是陈夕高中时最要好的朋友,于默是于然的双胞胎哥哥,于默是陈夕的高中同窗。三个人形成了一张不算复杂的关系网。于然是个小美女,陈夕甘当绿叶和她形影不离,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形影不离的护花使者,那就是哥哥于默。他们的休闲时间基本上都是“锵锵三人行”,每天放学一起回家,一起骑单车,一起制造欢声笑语……一切看上去都很平静,也很美好。陈夕常想,若不是那天在书店里发生的事情,或许这份平静会永远延续下去。
(三)那是一个非常平常的周末,也是一个非常无聊的周末。于然提议,到市中心那家书店去淘几本书吧。书店很大,而且各种各样的书一应俱全。陈夕漫无目的地转悠着,不时瞟一眼书架上的书名。突然,一个熟悉的书名映入她的眼帘——泰戈尔的《飞鸟集》,在她的枕头下也静静地躺着一本。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取。几乎是在同一刻,另一只手也伸向了它,陈夕转面一看,居然是于默,两人尴尬地相视而笑,陈夕慌忙缩回手,她感到自己脸上热辣辣的,心也突突地快速跳个不停。正要转身的时候,只见于默取下书不紧不慢地翻到其中一页,一本正经地读了起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我爱你……”陈夕像遭电击了一般愣愣地杵着,她感到脚上好像是悬有千重物让她迈不开步子,她感到周围像真空般安静,而自己也濒于窒息。于默看着她,她也看着于默……
“哥,你们在哪儿呢?”于然绕过一个书架,看到另一个书架边上傻站着的两个人,“你们怎么了?傻啦?快看我找到什么了!”于然得意地举起手中的书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一本散文集吗,需要乐成这样吗!”于默故意没好气地说。于然不服气地拉着陈夕的手说:“咱们自己走,不理他了,哼!”边说边把手中的书放到陈夕手里。陈夕低头看,书的封面上是蓝蓝的大海,海岸边两个人牵手而行。顿时,她的脸又羞得通红。
那天晚上,陈夕趴在窗前数了一夜的星星。她的心也扑通扑通地跳了一整夜。白天的那一幕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最后她非常确定地告诉自己:我喜欢于默。
(四)于默终于牵起了陈夕的手,那是在高考后的那个暑假。每个人都开始无肆忌弹地放纵自己,陈夕也是。他们把疯狂的青春洒满一整个夏天。然而,随着开学的慢慢临近,忧伤开始悄悄萦绕在陈夕的心头。陈夕和于然都选择留在这座有绵绵细雨的江南城市,而于默却要远赴北国,去追一个伴随他十多年的梦想。大学生活是值得每个人憧憬向往的,但在陈夕的憧憬里却夹杂着一份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忧伤。于默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坚毅,他告诉陈夕,咫尺可以远如天涯,天涯亦可近如咫尺。
临别前的一天,于然叫陈夕到家里小聚,三个人在于然的房间闷闷地坐了一个上午,直到三个人的肚子都争先恐后地唱起了“空城计”。于然说,她去弄点吃的。屋子里只下于默和陈夕两人,陈夕觉得有些别扭便随手拿了本书,一看,居然就是于然上次在书店买的那本散文集。蓝蓝的海,牵手而行的情侣,陈夕的眼眶湿润了。她翻开其中一页,是琼瑶的《敲三下我爱你》,琼瑶的爱情小说惊心动魄,但似乎这篇短短的散文更能触动陈夕。文章大概讲的是一对非常相爱的男女,却注定不能走到一起。他们常常在公众场合碰面,却不得不装作素不相识,无奈至极。于是男的对女的说,以后碰面的时候,只要看到我敲三下桌子或是眨三下眼睛或是弹三下烟灰,都代表我对你说“我爱你”。陈夕的眼泪叭嗒叭嗒地落在书页上,泪水里半是感动半是无奈。于默走到她身旁拉了拉她的辫子问:“丫头,怎么了?”陈夕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把书递给于默说:“墨鱼,你看。”于默接过书静静地把文章读完,然后若有所思地说:“以后你想我的时候我就给你打电话,每天打三个,行不?”陈夕笑了笑说:“算了吧,长途好贵的,你只要拨我的号码,我不接,听听铃声就够了,记得要打三次哦。”于默笑了,站在门口的于然也笑了,陈夕却默然……
(五)于是,来到大学后,每天睡前等待那三次悠扬而起的铃声成了陈夕每天必做的功课。每天陈夕都幸福地笑着走每一步路,虽然她不能像路上的一对对情侣一样和惦念的人形影相随,但每天都会有个人用特殊的形式对她说那三个字,这已经足够了。
不时也会有一封载着思念的鸿书飞到遥远的北国,飞到于默的手中。于默展开信,淡蓝色的信笺上,清秀细腻的文字告诉他,她在南国听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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