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一个简单的男子，习惯了在喧嚣的城市里过着简单的生活。没有过多的钱，也没有固定的住所，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上班、下班，晚上一个人回到住所。我不喜欢这样孤独的活着，可是为了生存，我每天得这样继续下去，以获取赖以生存的必须品。

如果我可以安分的生活，那么这样有规律的日子也有它的安定可喜之处，然而，我是一匹被风浪驱逐着的叶子，偶尔在阳光碎裂的午后，会看着冷森林森的四壁，想念着那些长的越来越胖的金鱼，心里感到隐约的破碎。

喝酒、抽烟，偶尔会独自一人在酒吧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然后看着窗玻璃中寂寥的自己，看着夕阳映衬着自己冷淡的眼神。

每天，在这个灰色的城市里，看着灰色的天空，沿着灰色的街道，顺着灰色的栏杆，进入灰暗的房间。我想一只灰心的穴居动物，很少开灯，独自在黑暗里，抹一点化装品，穿着球鞋，或者干脆就赤着脚，或赤luo着身子，喝白开水。

喜欢婴粟花，带着鬼魅的邪气。婴粟花总是向风展示它的妖媚，然后告诉世人快乐的根本。

“你看起来很不快乐”，这是别人对我的评价。瘦——眼睛漫不经心，常常有失眠的痕迹，“啊，你的眼神好象一直在渴求着什么”。

当街上的女子带着暧昧而妖媚的眼神斜斜的望过来的时候，我会快乐的吹上一声响亮的口哨，或者耸一下肩膀，挤出一个暧昧的微笑。

这个渴血的动物，可以做很多其他动物不能做的事，有丰盛的喜怒哀乐，有着很多动物想不出来，却表达得清楚的感情。

这个渴血的动物，业余爱好恋情。女子的暧昧和多情，可以让自己容光焕发，充满生机。

每天回到屋里，他依旧很少开灯，赤luo着身子，抹一点化装品，倒上一杯白开水，而后，自己的心就宛如片片破碎的花瓣漂浮在黑暗中。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却喜欢做一件事情：每天在自己的脸上抹上一些化妆品。

疑惑的是，这样与世隔绝的生活，他并不觉得孤独有什么不妥，反而有一种绝望的快乐。仿佛某种繁殖期间的动物，在燃烧中散发着快乐，虽然有坑内在某天会成为一堆灰烬。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只到有一天，房东告诉他房子的租期已到，如果他还想继续住下去，那么只能去住剩下的一套合租的公寓。

二、

他并不喜欢合居。还小的时候，他很少去公共浴池，大杂院的住所对他而言往往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集体大合唱的生活方式对他来说不仅隔阂，而且是种恐怖。

在这个人口密集的城市，他不知道那些住着高级别墅的人究竟是用什么方式获得生活必须品，至少那样的豪宅用正常的方法难以计算。他只是一匹被风浪驱逐着的叶子，回到家里赤luo着身子，抹一点化装品，在黑暗里喝着白开水。

和他合租公寓的是一个叫山的白领。初来时，山带他参观了自己的那一半公寓，养着一缸肥肥的金鱼。山进入他的房间，房间被窗帘包裹着，他开亮了灯。

整洁的房间，中间的柜台上放着一条555牌香烟，他抽出一根递给山。

这所公寓居于繁华的都市中，周围的声音上这么吵，然而一关上窗帘，寂寞就象有走在现实和梦幻的边缘，生命如一片白云一缕清风一丝幽魂，时时渴望着自己能够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西碎的阳光，宛如调皮的音符，炫耀着他们的色彩，却怎么也燃烧不起他眸子里的亮光。

关上窗帘，屋子里一片黑暗，他依然喝白开水，抹一点化妆品，就象一个画家试图舞动着自己的色彩，营造一片天地。

那天，山约他一起到机场大厅里迎接山的女友玫，玫是山大学时的同学，山大三，玫大一，山对这个象百合花一样散发着清香女孩穷追不舍。山参加工作多年，一次打电话给她：“来我这里吧，我会给你幸福”。于是，在大厅浑浊的空气中，这个穿着粉色碎花布裙子的女孩，疲倦而安静的，象一朵阴影中打开的清香的花朵，来投奔山合租的公寓里有一台电视，山喜欢政治节目，特别是国家领导人出访或举行什么会议的时候，山专注的看着，脸上有十分欣慰的表情，而玫在一旁静静的笑着，清决的目光似盛开的莲。

他偶尔补充着山的观点，和他们交流自己对节目的意见。有时候他试图作出一个开怀的大笑，却总是失败了。大多时候，他会到自己的巢穴里，关着窗子，拉上窗帘，不开灯，倒上一杯白开水，或者一杯红酒，感觉到红色的液体从嘴里流到胃里，燃烧起微微的兴奋。

听着外面玫清脆的笑，他习惯了麻木的听山谈论着同事或熟人的升降变迁，只是心里依然感觉很冷。还是温暖如春的季节，他的心仿佛总是升不起温度。

这个世界有几个人可以从容的经受住贪婪和欲望的侵袭？所谓的恩爱缠绵，如果抽掉其中的一些物质条件，那么，有谁还会奋不顾身的扑向天长地久？

他的嘴角出现迷惑和冷嘲，或许在黑暗之中，人可以更清楚的看清自己。

“我们前迁徙到另一个地方去吧，他的身上有一股很阴郁的气息，仿佛有一座火山，被深深的埋在了低层”，有一次，他听见玫对山说。

他冷淡地笑了一下，何必呢？相逢本是缘。世间的很多事情如同过眼云烟，而他自己的世界里却少了阳光，于是他在自我幽囚中放逐，在自我放逐中感受的一种刻骨铭心的痛和快乐，一种绝望的快乐。

这天山没有回来，午夜醒来，长时间的睡眠使他感到微微的晕眩。

门敲响了，打开房门，黑暗里没有灯，一个女子的体香和淡淡的香水，他隐约地感觉到玫站在门外，开灯，只见玫一头黑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她脸上有一抹似笑非笑的暧昧的邪气，穿着一件薄薄的丝蕾内衣，头发遮住了半边的脸，脸上有欲疯的婴粟花一般的表情。年轻的身体象一枚尚未熟透的果核，两只轻巧的ru*房还象两只没有出窝的鸽子。

他给玫倒了一杯咖啡，玫清决的表情里有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和邪气。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你就可以把整个世界都关在屋子里了吗？”玫冷嘲的笑了笑。

“我只是拒绝虚伪和欺骗”。

“有那么危险吗？世界并不是一枚定时炸弹”。他微笑了一下，玫接着说：“山对我说，你需要进行心理治疗，可是我知道你没有病，你只是一只在黑暗当中舔着自己伤口的动物”。

“是啊，还好，目前还没有变成卡夫卡式的大甲虫而已”。

沉默了一会，空气里似乎有激盛的渴望在飞来飞去。

玫忽然把手放到他的手上，然后用坚决的声音说：“带我走。”

“我还没有反映过来，你不觉得说这句话很突兀吗？”

山呢？

“山关心英国首相胜过关心我，他目的明确，而我是个迷糊的，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子，爱情是我终极的信仰，爱情就是我的一生。山是一只商业动物和职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为商业和职业付出。”

我是一个不快乐的人，玫说，毕业后回家，找工作，后来自己贷款开了一个商店，一个男子整天纠缠着我，说是可以带给我幸福的生活，我最后答应要嫁给他，准备就此渡过自己的一生。可是有一天他失踪了，带走了我全部的钱，我四处寻找他的时候，听到他在外面四处散步流言，说我还在学校里就怀了孕，还去堕胎。几万元钱就可以抵过人生的情义了吗?钱也许只是几张纸而已。我遇到如此龌龊的人，开始对整个人生绝望，然而我心里还燃烧着一蔟火苗，那就是我相信感情，相信有地老天荒的厮守。

世人不过如此，我憎恨世人目光里贪婪和欲望的光。后来我走投无路，前来投奔山，我现在开始觉得，我认识山和前来山这里的所有的疲惫，最后的结果是为了要遇到你，你冰冷而绝望的眼神使我找到了自己寻求已久的东西。他摇又头，轻轻理顺了玫的头发。

玫，这不公平，山是一个好人，而我，终将变为一匹狼，隐没于黑暗当中，习惯了在黑暗的巢穴里喝白开水。我怕面对阳光，怕面对清澈的眼神。

三、

逐渐，他感觉到自己长出了冷冷的锋利的牙齿，自己的后背也长出了一些绒毛。

黑暗的巢穴里，他想起那个晴朗的下午，阳光有点过热，金鱼缸里的鱼懒懒的，可是一切很好，空气里有清香，在这个绚烂的春天，所有美丽的花一起在恣意的盛放。

穿行过长满了樱花的过道，年轻的时光里，他看到她脸上调皮的微笑。那个时刻，他感到自己有种快要融化了的快乐。

可是有一天，他杀羽而归，父亲无声的看着他，最后终于爆发了：“什么，那个小子不就是有宝马吗？你也可以有，她喜欢宝马，你也就买吧，不信就竞争不过他”。

“谢谢父亲。我拒绝你对我的帮助，我有健全的双手，有自己长大了的年龄，我不需要别人的援助。这是女人的虚华。虚华过去了，如果她回到我身边，那么只能说明她只是一时的虚荣而已。如果她不回来，我失去这样的一个女子，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父亲看着他，目光仿佛看穿了他的悲哀，终于走了。

那是草长莺飞的日子，美丽的时光在年少轻狂中打马而过。他和她不期然相会于缤纷的花海。年少的心中，翻涌着诗一样的情怀。

终于，她始终没有再回到他这里，最后，他离开了那个伤感的城市，挥一挥手，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所有季节象是得了伤寒，他关上所有的窗户，拉上窗帘，光着脚，喝着白开水，赤luo着身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整个夏天，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幽幽暗暗。

“就是要这样的，让你得不到的爱着我”。她说。

他想起千年前，一个美丽而忧伤的女子，怀着凄寂的心情，靠在窗前，在一声声一叶叶的雨声中，写下了凄伤婉约的、缠绵悱恻的千古绝唱：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到如今有谁堪摘？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他点上一根烟，他开始发现黑暗是最适合堕落的场所。

夜色凄艳。枫叶在风中凄然飘落，梧桐上有淅洒的雨声。他听到自己的心，发出花瓣一样的声音，碎成了一片片。城市在宏大的夜声中，婉转的车河，凄楚的霓虹灯，空中弥漫着无边的孤独。不知什么时候，街上想起凄楚的情歌，很俗，却那么真实：“爱你那么深，为何却要让我伤心把泪流……啊……啊……”

他凝视着深不可测的夜空，忽然之间泪水长流，他不由失声痛哭。

人生如同一场漂流，爱情也逃不过欲望和贪婪吗？最后一道防线崩溃，他厌恶看到很多人眼睛里贪婪和欲望的光，厌恶看到因失意而变凶残了的光，钱不过是一些纸张，从此他拉下窗帘，躲进了黑暗里面。

或许人世间落寞的行走，最后往往看见和自己在一起的仅仅是影子。

她毕业后，他悄悄去了一次她的宿舍。此时人去楼空，院里寂然无人，地上丢满了书和纸张，还有一些破旧的草席，一片狼籍。院子里的花木在飒飒的秋雨中静默着。

看着她曾经睡过的那张床，凄伤冷寂的感觉挥之不去。

昨天似乎触手可及，只是风，已从留存的痕迹中放肆的掠过。只剩下一地的苍苔，在幽静中无声的生活，给一院伤怀的花草，点缀一点荒凉。

他坐在她的那张小桌子前，听着呼啸的车声，城市如同一个熊熊燃烧的熔炉，发出巨大的喧嚣。

下着小雨的院子，终于空荡荡的。

只留下细雨落在花木上的声音。

秋气浓郁，冬的迹象尚未来临，可是他已经闭锁在房子里很久。阳光叮当的时候，他从黑暗里爬出来，为自己抹上一点妆，懒懒的笑。

夜晚的流星偶尔也会划过，划过沉静的心湖，然后消失在城市的夜空。仰起头来，心中升起的也只是一个仰望：啊，现在的她还好吗？

每天下班，看着灰色的天空，沿着灰色的街道，顺着灰色的栏杆，回到灰暗的住所。进屋，他不开灯，任凭黑暗将他轻轻淹没。

关上窗后，这个城市里便终年没有阳光。滂沱的大雨，下了好几个世纪。

文字逐渐班驳，抚摩那些发霉的记忆，歌声在雨夜里穿越。翻阅旧的痕迹，辨析着逝去的童年和岁月，依稀仿佛，可以看见自己的文字在灵魂和雨声中舞蹈。妄诞的缝隙里，时光歪歪斜斜的长成幼苗。

于是，想起曾经年少的自己，很象是一个丫阁上的女子，带着绝望和安逸，在凄伤的自恋里衣锦夜行。沉溺在一场没有目的的思念中，感受着刻骨铭心的感动，空杯待人，然后带着一种孤芳自赏的浪漫，轻微的笑着，以模糊和暧昧的姿势，去奠祭那个永远不会再来的春天，仿佛有一种疤痕，可以痛快的痛苦一辈子！不管风怎么样吹拂平静的湖面，还是雕塑着不动声色的面容，也一样可以从容地，任随寂寞随便熏染。

时光在岁月中逐渐老去，美丽的容颜在寂寞中清清浅浅，那些徐徐绽放的笑容倾国倾城，这也就足够了，时光的缝隙里，他最好是做一个伤感的过客，在风中流浪过后，留下一地的绝望和无痕。

原来爱情只是一场幻觉。千万不要去弄清楚成长的真实，那背后只有无尽头的希望和失望。走到尽头，看见的是荒凉的自己。关于爱，一个假设的永恒，可以令自己，在自缚的欺骗中，心满意足的迷醉一生。

否则，我们在大雨之城中，最终要遭受流放的命运，到一个幽僻的鸦雀不到的地方，象是一束轻凉的烟子，随风而化，虽然没有谁可以找到自己，却要陪伴无边的荒芜

因为没有爱情，世间如此苍凉！

终年的大雨淋湿了伤感和淡淡的自恋，思念在漫长的潮湿里日益晦涩。阳光不发出声音，却暗淡的颓废。潮水般涨落的日子，没落的情感，和雨水一起从空中飘落而下。

偶尔也会在夜里，倾听歌声肆意的蔓延过来。街灯下仿佛看见疲惫的微笑。

只是他依然在雨中等着，好几个世纪，一直没有希望的等着。他感觉自己逐渐的在变成了一匹狼。

河岸上有大片的鸢尾花，开始残忍的颓败。他的脸上一直有平静和从容的微笑，画着妆，亦没有因此而黯淡。这似乎是他对抗时间的唯一的武器。

城市象是得了伤寒，在秋风中瑟瑟的抖着。

所有的巷道在风中呈现出绝世的容颜，那些容颜在每一个夜晚，写满临睡前流过的所有时间,写满窗柃。

风淡淡的拂过，路上有人已经停顿下来，在清冷的空气里，扣上了最后一颗纽子。

巷道还是原来的巷道，只是，灰色的天空下，这里一切安静，也没有肆意的阳光，如同一幅画，没有了那层油彩。城市恢复了昔日的冷漠,他觉得陌生，觉得冷。

在屋顶上看着这个巨大的城市，在轰鸣声中庞然的转动，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被抛弃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上。

那只小猫不知如何跑到他的脚旁，他怜惜的抱起来。雨丝在天幕上已经拉直，然后，他开始发觉，自己的心在城市流行的寒风中已经变成一块空旷的野地。

末日的时光里，他转过身去。

发觉黑暗的夜间，身后空无一人。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是一座空城。

四、

一个热心的同学发挥了组织的才能，召集了他们高中时的所有可以联系到的同学，在一个城市里举行同学聚会。

这天，山照常去上班，玫再度敲开他的门。

“忧郁是一场瘟疫”玫说，“你只要觉得老不开心，习惯于逃避在黑暗之中，那么，你就真的远离了阳光”。

“我除了香烟，还能有什么呢？”

“如果你不想快乐，快乐就走远了，所以，在这样凉薄的时代当中，我们所需要坚持的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快乐至上”。

她抽出一根烟，眯着眼睛看着他，“我真想成为一枝烟，被你含在嘴里”。

“你这是在诱惑我吗？”

“no”，玫摇头，“我这是在暗示你”。

玫的眼神里带着邪气，头发被烫得微微有些曲卷。目光里似乎有波光荡漾。

他突然失去了控制，猛地把玫的头发一把抓住，把玫狠狠地推到墙上，然后，寻找到她的嘴唇，象揉碎一朵鲜花，奋力的吻着。

玫奋力抗拒着他的侵略，最终终于被制服，在进入的那一刻，玫发出一声惊奇而略带痛苦的呼叫，接着就沉沦到一片沼泽当中。

一团火从玫的内部发散出来，一会儿，玫浑身滚烫，象是一个巨大的火球，她发出销魂的呻吟。

风平浪熄后，玫用手指轻轻的抚摩着他的皮肤，用伤感而快乐的低沉的声音，说：“我们都必须离开山了。虽然我来投奔山，但我和他还没有正式结婚。你相信吗？我其实并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子，我只是渴望被爱，尤其是被我所爱的人爱。我不喜欢山那样的职业动物，他会发生告密这样的事情。我们必须迅速离开”。

他理着她的头发，冷嘲地笑了一下，然后说；“我这样就被你给征服了，从此以后就成了你的战利品”。

“那么，我有个问题可以提问吗？”玫瑰抚摩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你要长久的把自己关在黑暗里，你有个格格不入的动作，那就是喜欢在脸上抹化妆品”。

“这”，他叹息一声，“因为，我必须要比她年轻，我过几天要举行同学会了，我会遇到她，我想我一定会比她年轻，我不能比她老，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比她年轻。”

手指忽然从他的脸上迅速话落下来，玫拍的一声，给了他一巴掌：“原来如此，王八蛋，我必须离开你，气死我了”。

怎么了，他疑惑，“我是因为真象和你在一块了，才觉得说了没什么的，你不是才劝我要快乐至上吗？要是我还把这当作秘密，那就表示我还没有接受你”。

玫固执的坚持要走，他扣留了玫的包裹，玫还是要走。

他把自己的手机放到玫的衣袋里，黯淡的说：“既然拦不住你，那么，你就拿着我的手机，请你天天为我开机，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玫走了。

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忽然后悔了。

她已经不象那个花季时期的灿烂和活泼，脸上有沉静和沧桑的痕迹，昔日那个风中的女孩子，变成了目光坚决而淡定的少妇。

他后悔了，多年来自己刻意要比她年轻，只是有一口气闷着没有消散出去，可是见到她被时光逐渐侵夺的容颜，他希望她永远比他年轻。

“嘿，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她来邀请他。

阴暗的灯光效果下，她脸上有似笑非笑的阴影。

“你总是那么的孤傲吗？到现在了也不肯轻易的主动邀请我跳一支舞，要我主动来邀请你。”

“我见你就紧张”。

“哦，那么，你要是以前主动邀请我，不是让我等待着，现在也许我已经给你做饭了”。

他的心一直在乒乒的跳，终于他鼓足勇气说：“我想请你到外面阳台上一叙”。

每天，在这个灰色的城市里，看着灰色的天空，沿着灰色的街道，顺着灰色的栏杆，进入灰暗的房间。我想一只灰心的穴居动物，很少开灯，独自在黑暗里，抹一点化装品，穿着球鞋，或者干脆就赤着脚，或赤luo着身子，喝白开水。

晚凉的夜风。她黯淡的听完他这几年的生活和对她的思念，然后说：“我从等待你的那天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快乐过，我甚至连你是否真的爱我都一直弄不清楚，今天，我终于明白了。不过，我很高兴，原来你是这么的对我好。可惜你不懂女人的心”。

“你和我一起私奔吧，我给你我全部的努力”。

“又说傻话了，我现在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爱人对我比你还好。今天的同学会我本不喜欢热闹的，可是因为想到会遇到你，我才来的。当然不虚此行，我终于明白你的心，知道你是如此的爱我，今后的时光里我会很快乐”。

不再年轻的他们，在这个夜晚邂逅，彼此相约着告别，就象夏夜里的群星，彼此相约着老去。也许再不会相见，却没有说出一声“再见”。

五、

玫接到他的电话，想了一夜后，终于回来了，进入他的房间，窗帘紧紧的关着。

他拉开窗帘，阳光顿时破窗而入，黑暗的房间里一下子明亮起来。这时候，他发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匹狼，手变成了爪子，身上有厚厚的毛，在一场绝望和幽暗之后，他对生活再也不刻意和恐惧，只是露出牙齿，轻松而懒散的笑了一笑。

玫把他的狼爪放到肚子上，里面已经孕育着一个孩子，他笑着说：“明年的今天，我的小狼就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玫温柔的靠在他怀里，瞅了他一眼说：“别让小狼象你一样关着窗子就行了”。

这一刻，日光照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