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两个清洁工开始扫马路
两人相距约二百米
大概事先商量好了到中间会合
两个清洁工,像两只负重的蚂蚁一点点走近
由于距离远,我拿起望远镜才看清他们
是两个女清洁工,一个年轻,一个年老
马路上满是树叶
还有煤尘、废纸,各种杂物
人间依然寂静,鸟儿还在安睡
偶有汽车的鸣叫,像从梦中传出
但并不足以打破梦境
黎明似一位善良的姑娘
从不打扰人间,只把美妙的歌
送给忧郁的暗云,直到霞光满天
才携一朵彩云离去
两个清洁工,像两只负重的蚂蚁一点点走近
唰唰的扫地声隐约可闻
合着几只蛐蛐的低吟
着了一夜的路灯
可以在动听的催眠曲中安息了
清洁工越走越近
两把笤帚终于走到了一起
相互拥抱相庆,抱出一小片尘土
两个清洁工在做什么
年轻的正为年长的捶背
有力的拳头从左边细细捶到右边
她老了,她既瘦又小,她应该去安享晚年
她为何还在工作,他是否带病工作
有力的拳头又从右边细细捶到左边
捶得我心里隐隐作痛
捶完背后,他们开始聊天
不知说了什么
两个人笑得合不拢嘴
望远镜里的世界突然变得模糊
露天煤厂
露天煤厂坐落在山间
一条河的旁边
居民区的隔壁
从煤厂搬来的那天起
山由绿变黑了
本就浑浊的水,又成乌黑
居民区的百姓怨声载道
四季不开窗,家中煤尘满
勤劳的人家,天天擦玻璃
懒惰的人家,玻璃似涂墨
说起煤厂,老人会轻声叹息
说起煤厂,年轻人会骂娘
说起煤厂,天真的孩子会眨着眼睛
稚嫩的小手搓出煤泥
说起煤厂,朋友会把小狗赶回
一会又得给你洗澡,朋友生气地说
说起煤厂,市里的报纸、电视暴过光
省里的报纸、电视也暴过光
请大家来看看吧
暴光前,煤厂不过在半山腰
暴光后,煤厂已快接近山顶
落叶
华灯初上,我和女友在公园散步
落叶在脚下碎裂,不停地碎裂
我感到脚疼、腿软、心颤
而女友却说喜欢这样的声音
你不是诗人,但你比我更知落叶心
他们希望碎裂,渴望渗进泥土
他们不原被风玩弄,暴尸于天
正如人类渴望家园,而大地是落叶的家
我的慈悲,更像是自己的呻吟
我也喜欢上了碎裂的声音
走不完的路,听不完的碎裂
回家吧,亲爱的落叶
不要再被风欺雨打;不要再受苦受累
不要把悲鸣带进冬天
回家吧,亲爱的落叶
像我和女友向家走去
像夜空的飞机向家飞去
一阵秋风吹过
几片枯叶在树枝间脆响
似在喊着,回家吧,让我们一起回家
我接住一片揉碎在手心
干燥的手心瞬间潮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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