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那年落魄秀才进京赶考，青灯黄卷，十年寒窗。秀才是穷困潦倒的秀才，秀才又是踌躇满志的秀才，虽然出身贫贱，但他一直坚信自己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一日傍晚，秀才路过一个小村庄，赶了一天的路，秀才累极了，村子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勾起了秀才的愁绪，清贫、孤苦、渺茫。一阵晚风袭来，秀才的心也被吹凉了。秀才放慢了脚步，在蜿蜒的石板路上迈着沉重的步子。突然，越过矮矮的土墙，一家农户院子里灿然绽放的桃花使秀才眼前一亮。秀才走上前去，院子的木门摇摇晃晃地半掩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秀才情不自禁地推开了那扇门，一幅令他刻骨铭心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落日下，金色的余晖洒满小小的院落，院子里两棵桃树绽满粉色的桃花，桃树下，一个桃花般的少女转面望他，明眸善睐，巧笑倩兮。不知上桃花若人还是人似桃花，总之他醉在了这一片柔柔的粉红里。他猛然间想到了一句话：隔花荫，人近天涯远。

秀才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怯怯地说：“姑娘，可否讨碗水喝？”少女没有说话，微微笑着，微微点头，然后转身朝屋里走去。望着渐远的幽幽倩影，秀才心里突然漾起了前所未有的触动：莫非这门中女子便是梦里伊人？莫非上天叫春风牵线，让桃花为媒？莫非……“公子。”就在秀才遐想之时，少女已端着水站在他的面前，那一声清脆的“公子”唤醒了沉思中的秀才，带着他穿过时间无涯的荒野，停滞在这一瞬间。秀才望着少女，接过她手中的水，少女的双眸清澈如碗中的水，让秀才顿生怜惜之情。秀才将碗中之水一饮而尽，凉丝丝的，沁入心脾。秀才望着少女，少女也望着秀才，四目久久相视。秀才欲言又止，少女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秀才想告诉她：秀才是穷困潦倒的秀才，但秀才又是踌躇满志的秀才，虽然出身贫贱，但定会有平步青云的一天，从他第一眼看见她起，他便知道她就是自己这辈子要找的那个人。然而，他终未开口，他将手中的碗交与少女，转身离去。少女跑上前去，依着门，满院桃花凝成她眉间一丝淡淡的哀怨。秀才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深情地望了她一眼后留下三个字：等着我！

桃花再度灿烂，春风柔情依然。秀才终于考取功名衣锦而还。院子还是当年的院子，却不再有少女当年的笑靥。她嫁了，她没能等到满院桃花开，她没能等到他归来。就在他披红游街的那天，有个小村庄里，也一样锣鼓喧天，年轻的新娘坐在花桥里，欲用泪水濯去凡尘。在她的生命里曾有那么一个美好的黄昏，让她愿意不遗余力地去爱。可惜对于她来说，那只是一个梦。她曾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但梦终归是梦。

望着满院桃花，秀才苦笑，他仰面问天，为什么和他开这样的玩笑？又问春风，可否会在其未过时便让桃花玉陨香消？

春风无语，桃花笑。

后记：写完文章，我问自己一个问题：我若是那个女子，我会怎么做？答案是，我不知道。是的，因为我没有勇气承担这么无奈的爱。借用张爱玲的一句话：“隔着一段尘世，他们幽幽地对望着，这一望，便已望尽了一生。”或许，有些爱只能如此，而经历的人们，也只能欣然接受这无言的结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