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克窿技术发明以来,催生了许多新的现象,比如和自己结婚的可能性大了起来。象我的朋友小文就想赶这个时髦。他不是一般的有钱,而是很有钱,所以,在充分了解了这种技术的可行性以及详细的预算情况之后,在全体家庭成员聚齐的,庆祝自己生日的晚餐桌上,他向他的一家另四口,他父母亲,他的爷爷和外婆,很随意并且是十分平静低调地提出了他的深思熟虑的决定:我打算和自己结婚,并且生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儿子。
这是一个平地生雷又石破天惊的消息。爷爷看了小文一眼皱了皱眉,用筷子敲着碗,打破了众人的惊骇过度的发傻。他用带点激动的口吻,并故意拉长声调说:“新——鲜——,同性恋我听说过,也看见过,这没什么,可自古以来,这就很不一般,而和自己结婚就不单是离谱这么简单,这简直就是天理不容,当诛啊!”外婆使劲咳嗽,并用拳头锤了老爷子的肩头一把,示意他说话夸张。父亲睁大眼睛瞧着吓呆的母亲,几乎变得有点口吃,他在一愣神的工夫里认真思考起和自己结婚这个概念的伦理学意义。母亲有点想哭,可又故作镇定,她对这个宝贝儿子的婚事已经操碎了心。她四处求人给儿子物色对象,可每见一个,不管那漂亮的姑娘是多么的出色,可儿子的头总是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为了防止他的头摇出毛病来,她只好干着急,不去穷张罗了。桌子上的龙虾和大闸蟹本来是为了小文过生日特意从高档食品店买的,如今,谁也没兴趣动筷子,就象是石雕上漆的精品货色,大家正围在一起欣赏呢。
从法律上说,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条文规定人们不能和自己结婚。可结婚登记是一件麻烦事,要一男一女配合好了,才具备登记的条件,才能算是结婚。不过,同性之间的结婚现象大家都见惯不怪了,我有一对邻居“夫妻”就是两男的,生活和睦,还很幸福,都是知识份子。一个文质彬彬,一个涂脂抹粉;一个说话柔和,声音清亮,一个说话细声细气,羞羞答答,从外表看,几乎使人毫不怀疑他们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他俩很少一起外出,而是下了班就呆在他们自己的房子里享受天伦之乐。那真正的夫妻是难以达到如此境界的,所以,象小文这样的独辟蹊径,爱出风头,既不爱男人,对女人也毫无兴趣的人就只好和自己结婚,完成自己的人生大事。这和独身不同,独身的太多了,也太不风光了,况且,独身也太老土了,简直土得掉渣。小文可是要做个风头浪尖上的风流人物。
当小文在一次朋友聚餐会上高兴地宣布他的决定时,大家都笑痛了肚子,大家聚拢来,七嘴八舌地纷纷向他询问起结婚的细节。一位张老板,就是我们常说的泡妞大王“张屠夫”,他笑得气都喘不上来说:“我说,小文子,你咋解决你的性生活问题呢?你是你自己的性伴侣,这在逻辑上说得过去吗?哈哈,这还不等于是自慰,可你不能总是兴趣不减吧,我可是三天两头要换新的。”李博士可不会问这么粗俗的问题,他以专业的眼光打量着小文,问小文是在教堂举行结婚典礼呢还是来一场世俗的婚礼,是否需要伴郎和伴娘,在结婚仪式上,如何构思一篇演讲辞以及什么时候去克窿生子,请谁做母体,大概需要多少费用。听着这样的问话,那群好朋友全无心肝的大笑特笑,有几个从沙发上溜到了地上,根本没力气爬回沙发上。
小文很镇定,他看了一眼大家满怀信心地说:“从传统伦理观念上看,和自己结婚是不可思议的,也是有悖于人类的生存繁衍的神圣使命的。可自从遗传学获得重大进展以来,伦理观念的束缚已经到了使我不可忍受的地步,必须有人去突破,人才能获得更大程度上的自由和新奇发展的可能。我和自己结婚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我十来年的悉心研究,并在自己条件成熟之后作出这一重大的人生决定的。我的考虑是周到而成熟的,计划是可行的,我一定会获得成功,完成自己的婚礼,和自己恩恩爱爱,相濡与沫,直到天荒地老,我个人觉得这很自然,我会解决好所有的问题。多谢各位的关心,谢谢大家。”他稍有点不快,转身出门,头也不回,我们笑得躬下了腰。我在沙发上打滚,临着近的几位还相互用拳头击打得生疼才觉得痛快,流了多少眼泪那就不用说了。
他父亲是一个开明的老师,经过痛苦的思考之后,他终于说可以让文儿试试,说这是他自己的事。虽然听上去很古怪,但技术上还是很可行,至于他如何结婚登记,那就让他自己去想折。这个,他说,我没后门可走。
文的母亲一听丈夫同意,觉得自己一家人全都疯了。她跑到婆婆的房间里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就差哭出了声。她说:“婆婆,这可咋办?文儿要和自己结婚,这不是翻了天闹笑话嘛!这可是破天荒的离奇事。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呢,没想到他已经紧罗密鼓地准备上了。他今天去了两趟婚姻登记处,开始人家当他是无理取闹,把他赶出来了,后来谈着谈着,管事的意向上允许文儿和自己结婚,说是鼓励新风尚,欢迎自谋家庭新形式,还给他开了证明说,法律并无明文规定不允许人和自己结婚,既然默许同性恋的普遍存在,那和自己结婚的人也是容许的,政府是宽容的,虽然不鼓励过多的人参与试验,但个别人的个别行为是受法律保护的。你看看,政府都允许了,不久的将来我们家就会有一个克窿孙子,而且长得和文子一个样,连脸上的小黑痣的大小和个数都相同,乖乖,我的文儿这下可要做荒唐事了,婆婆,你怎么也不劝劝啊?”
“我劝有用吗?”外婆虽然很开明,精通事礼,也饱读诗书,可她就不明白这世道会世风日下成这个样子。和自己结婚,这还是结婚吗?对象都不要了,克窿生子,和自己想象的另一半也就是自己同床共枕,那会有人生的乐趣吗?把门一关,连个说闲话的都没有,我倒要看看我的宝贝外孙能坚持多久。她心里这么想,可面子上对女儿可不能这么说,“你看他爷爷也表了态了,昨天还跟我唠叨着呢,说是不能干涉年轻人的自由。想当初他爷爷的父亲反对爷爷自由恋爱,弄得他这辈子郁郁寡欢,老是在春天就要作一首葬花辞,哀悼他年青时的恋人,惨兮兮的,连我都不好受。每当那个时候,我就借口出去踏青,免得看着他的样子伤心。我觉得让这小子试试也没什么的,不就是自己折腾自己吗,让他折腾个够,他还年青,年青人总是喜欢玩新鲜的。”母亲听了,也觉得大家都默许,若是自己一个人跳出来反对,自己也觉得很不明智,还是长辈们心胸开阔,平静如水,那就让他一个人闹腾一下,也好得个教训,让他知道出风头是要付出代价的,哎!瞧这事怪诞的,这是怎么了。她真是想不通。
婚礼如期举行。那天,我和朋友们赶去向他道贺,在宾馆大厅,人山人海,尤其是电台和电视记者架了长枪短炮,把小文围在当中。我们挤了半天也没挤进去,与其说我们是去看奇闻,还不如说是去看笑话,看滑稽剧,也没办法向他道贺了,只好一个骑着一个向里边张望。记者们连珠炮的发问,句句刁钻古怪,轰笑声一波一波从小文那儿传来,个个笑得东倒西歪,眼泪也出来了,人人只恨自己没在小文跟前,耳朵不够长,所以拼命朝里挤,可笑声浪似的滚来,人人笑得往后仰,后边挤进去的又推了出来,就象是气功大师带功做报告,他一发功大家就往后仰,因为气太强了。哎!很可惜,在小文的婚礼上,我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捞着,真是觉得很遗憾。
如今,小文正和自己度着蜜月。打电话去问他感觉如何?他说特爽,比世俗的婚姻当然要美妙得多,每天能和自己形影不离,完全没有离情别绪,无谓的伤感,很方便,尤其是舒服。他还说,和医生说好了,打算明年就要一个儿子,你就准备当叔叔吧!我的天!他还真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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