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的公园里,昏暗的光线停留在绿色的草坪上,高大的梧桐树下散步的市民开始多了起来。规整的石板小路上一个老头牵着一只乖巧的小狗,小狗的四条腿缓慢地移动着,轻盈而悠闲,小树林背后安静的亭子里一对情侣彼此拥抱着如胶似漆,恨不得融为一体。
梧桐树底下光线暗了,风铭一个人坐在草地上。他今天刚失恋了,一脸沮丧,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表情严肃。失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已经快三十了,依然单身,前几个月好不容易经人介绍认识,逐步建立了关系的女友今天也不知什么原因跟他分手了。在这个小城里他是一个未婚的大龄青年,被人们归为“怪人”一类,每当他在街道上走过,一些多事的人总会在他的身后指指点点。
他很想去喝点酒,麻痹一下过于清醒的自己,但他的同龄人都有家有室了,他根本约不到任何一个曾经的“难兄难弟”。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不停的找寻着,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兄弟,出来逛逛喝点小酒吧,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媳妇去出差了,孩子一个人在家他怕黑,以后吧!”
“我,我失恋了……”
“想开点,没有失恋哪有真正的爱情啊,不说了,儿子要喝牛奶,再见了……”
“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电话的另一端发出了嘟嘟嘟的声响,风铭拿着手机的手依然举在耳边,仿佛凝固在风中一般。他打了所有朋友的号码,却约不到一个人聊聊。
一次次的尝试以后,他不再想给任何人打电话了,他知道再要好的患难兄弟一但结了婚,谁都顾不了谁了,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怎么能成天在一起厮混,没事喝得烂醉呢。他只好一个人呆着,他意识到自己该结婚了,心中结婚的想法异常迫切,似乎还有一些迫不及待,好象不结婚就无法快乐,无法安静下来。
手机响了,风铭慌乱的握着手机,靠近耳朵。
“小铭,你不回来吃饭了咯!”
“老妈,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我会照顾自己的,你别操心了,我挂了!”
他和他的母亲说了几句简单的话就挂了,他很害怕和自己的母亲说话,因为他们的每一次谈话最后都以母亲催他赶快结婚、生儿育女为结尾。风铭已经对他们母子的谈话产生了一种恐惧,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很喜欢和父亲、母亲和家族里的每一个人聊聊的,谈谈工作,聊聊街坊邻居的事情,现在他心里却产生了一种恐惧。
以前风铭在山区的一所小学教书,只要一放假就往家跑,总是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现在他工作的地方离家只有几百米,可他却经常不回家。
风铭的婚姻大事牵动了许多人的心,父母托人给他介绍了至少二十个姑娘,但都没有成功,那些曾经殷勤地给他介绍对象的人最后都失望了。他的父母虽然经常在他的面前唠叨,但他却一点也不着急,而今天,他却有一种危机感,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寂寞中时间很快过去了,天色已经黑了,公园里亮起了五彩的灯光,人比白天还多了,公园变得热闹而嘈杂,不再适合一个伤心而孤独的人了。风铭站起身,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好在路上溜达,他无声地穿过人群,穿过街道,穿过灯光。
最后他的双脚还是停在了自家门口,他却不想进门,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他心里很奇怪,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家突然陌生了,似乎他从未在这里住过,哪怕是一天。
正当风铭陷入沉思的时候,手机又响了,他很不耐烦的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他很不耐烦的说。
“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谁啊?”
“你把我忘了吗,我,一只快乐的小鸟啊!”另一端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哦,你是杨梅!”听到“快乐的小鸟”,他马上想到了她。她和他是高中的同学,当时他们两是前后桌,她的理科不是很好,用他的话说缺少理科细胞,她经常向他请教作业。每次她看着他认真、耐心地给自己讲解,她心中的爱情早已经开花了,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其实他是喜欢她的,但腼腆的他不敢说破,高考以后他们就各自西东了。
“你还记得我这只丑小鸭啊,也不枉当初高中的时候我暗恋你一场……”
“你暗恋我……”
“你像个木头一样,只顾自己念书,你什么时候注意过我啊。我从昆明回来了,回家乡工作,你结婚了吗,没结婚出来喝喝茶聊聊……”
“那我骑车来接你,你在哪里啊……”
夜色不再让人感觉昏暗、冰冷。风铭骑着摩托车在街道上飞驰而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心异常的激动。
四个月后,风铭和杨梅顺利的结婚了,在婚礼上风铭的一个朋友问他为什么他找了七八年的对象都没找到,现在却突然马上结婚了,风铭握着杨梅的手大声的说,请相信爱情随时可能降临,在场的客人热烈的鼓掌、欢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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