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伟大的史学家司马迁在为李广立传时称赞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意思是说,桃李有着芬芳的花朵甜美的果实,虽然它们不会说话,但仍然会吸引人们到树下赏花尝果,以至树下都走出一条小路。
——题记
2006年的春天姗姗来迟,此时大地重又回春。大自然根本不理会我心里的这一场霜降,依旧繁花似锦,姹紫焉红,民大又成了一片花海。人人都喜欢春天,对于花,我又有一种天然的赏析之情。但是,到了此时,我却似乎变成了一个色盲,红红绿绿,在我的眼睛里,统统成了灰色。
烂漫的春光似乎丝毫不能唤起我对于生命的热情。我似乎把小学时学到的谚语“一年之计在于春”给丢到脑后了。
“什么是君子?什么是男友?什么是同事?”桃子发来信息,绿绿的荧光屏在闪动。
“廉洁自爱的是君子,疼你爱你的是男友,背后不搞台子的是同事,阳奉阴违的是敌人,口是心非的是垃圾。”我说。
moto t190,这是很老的手机款型了,手感还是很好,而且有种久违了的亲切感。
桃子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呢?我盯着手机,思绪却飘忽在千里之外的桃子身上。
“这个时代怎么搞的?不惜血本把女孩子追到手,然后又狠狠地将人家抛弃,这就是现代男性的恋爱观?”桃子说,我的脑际仿佛出现了她那两颗已经肿成桃子的眼睛。
“生活总是充满偶然的,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不要太刻意,可以了,就像在演戏。”我说得波澜不惊,泪珠却一不小心从右边眼角滑落。
生活总是有着这么多的偶然,以至于我们巧合到在同一天恋爱,在同一天分手。而巧合中的巧合竟然是,我们,在情人节的那天收到了情人的最后通谍:“请,走出我的生活。”我们的心窝都在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对方。我们都被请求宽恕,我的他说的是三个字,对不起;你的他说的是五个英文字母,sorry。
听着桃子的惨痛回忆,感觉有太多的话,却如鲠在喉。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了电话。听筒那边桃子低低啜泣声传来,准备拨号的修长手指凝固在半空,打了个颤——又一个偶然。
“桃子,知道吗?难过的时候,吃点水果,吃点巧克力。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巧克力让人高兴,而水果,让人舒适……”我用舒缓的语调说,好像在吟咏一首诗。我在安慰她吗?我更像在安慰自己。如果水果可以让人舒服,巧克力会让人感觉幸福,我们还要三千烦恼作什么!这样的安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只是,有时候自己更愿意让自己来哄着,然后休眠,入睡。
我拿出爱情专家的把式,引经据典。我说:“历史上有一个女词人朱淑贞,她的名句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嫁给一个木匠了。《西青散记》上有一个才女双卿,她的名句是‘春容不是,秋容不是,只是双卿!’,她嫁给一个农夫了。如果你想结婚,三十秒以内我绝对能给你找上一个。你要吗?我知道你不会要。所以,不是我们不好,而是我们要求太高,我们太优秀,人家爱不起,懂吗?”
“木子,你能理解吗?我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木子,还记得契诃夫的《警察与赞美诗》吗?为什么那个人在听完赞美诗,心灵像被水刷洗了一样干净的时候,反而被抓了呢?游戏开始了,玩家吊儿郎当;游戏终结了,玩家却恋恋不舍了。木子,你说,游戏是不是总是要选择在玩家想认真闯关的时候终结呢?木子,你知道吗?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放好了一大盆的洗澡水,褪去了厚厚的衣裳,才发现放的居然都是凉水。木子,我拔掉塞子,水缓缓流走,心好像就被慢慢地抽空了……”
“桃子,我知道,我知道,我都能了解的!”我温柔得有点歇斯底里,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化为氤氲的雾气,“爱情默不作声,带着神秘的笑容等着我们。当你开始一份恋情的时候,马上就会听见许多声音,美妙的音乐或刺耳的嗓声。我们可以在里面停留,也可以马上退出来……但是,即使那里有魔鬼在叫,我们也禁不住要去听一听,或许就是为了辨别小夜曲、牛鸣、苍蝇的嗡嗡、狮吼和魔鬼的歌唱有什么差别吧。我们或许会难过,也会欢欣;我们或许会心如死灰,但是也会重燃希望。知道吗?这也是现实。”
“木子,我们今晚是不是都好诗意啊?其实,我何尝不想为了一个我爱的男人,诗意地死去啊!在我看来,爱情的最高境界就是殉道。”桃子悠悠地说,伴随着一阵叹息,最后“噢”的那个音在我的耳朵里回响,就像患了耳鸣。
“桃子,记得高尔基的名作《二十六个与一个》吗?二十六个面包师同时爱上一个少年女工,但那个女工没有把她的爱情施舍给其中的任何一个,虽然每天都来接受他们走私的面包供养,虽然那里面埋藏着二十六颗心。可是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另外一个较为高级的面包师,是一个流氓、大兵式的男人,以玩乐女性为乐的男人,把嘴向她一挑,她就纵身入抱了。你说,是不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呢?你爱他,是不是因为他赶在你之前说了‘good bye’呢?”我的思绪在那些文艺作品中跳来荡去,“从单身迈入恋爱就好比是现实主义像浪漫主义的跨越,而失恋呢,分手呢,就好比是从浪漫主义向现实主义的过渡,我们的生活又怎么可能总是风花雪月的浪漫呢?柴米油盐才是生活啊!”
“木子,很难说,生活真的……不是我们能把握的……对了,你呢?你的呢?”桃子似乎把对人世间的最后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用一种迫不及待的语气问,腔调中满是小心翼翼,每个字都如履薄冰,颤微微的,像老人的腿。一不小心就会掉入深潭。
“我?”抓着话筒,手莫名颤抖。往往就是这样,对于他人可以镇定地充当爱情军师、情场高手,指挥千军万马,可以滔滔不绝、头头是道,可是一旦主人公变成了自己,即便做了再好的思想工作,也往往措手不及,兵荒马乱。
“我啊?”我震惊于自己狂乱的心情和平缓的语调,“我一切都好啊,他很好。算是新好男人吧,帮我洗衣,做饭,还会扫地、抹桌子、洗碗……”我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我自己也完全听不见。随着一声“呵呵”,泪珠就像失去了地球的牵引力一样坠落。虚构的美丽就像是雨后的虹,总是在转瞬间烟消云散。
“是吗?”桃子疲惫的声音正向我宣示她听透了我建构的美丽,“那……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声音里带着几许哭腔,现实主义的鼻涕吸进管道的声音也一不留神被我听见了。
“那好,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我要你好好的,知道吗?”我说,就像临终遗言一样。
沉默,还是沉默。听着彼此的心跳。许久,我放下了话筒。不知道巧合会不会再次发生,我们同时挂上话筒?我想着,微微一笑。小桃,估计是左手放下话筒,右手酒意境垫在脑袋低下,翻身睡去了。
我抚摸着我的雪影蓝色的moto t190,看着绿绿荧屏上跳跃的字,沉沉地陷入了对于新年春季的向往。3月12日,植树节,我把博客日志换了个模式,青青郁郁,郁郁葱葱,葱葱翠翠,清新自然。
植树节是树木界的圣礼,就像奥斯卡是电影界的圣礼一样。更多的生命诞生,更多的新生开始。同时,也有许多的生灵奔赴生命和死亡的临界,奔赴死亡和新生的临界。无数的轮回在这里重叠,交错。我的生命,是不是也该从此开始新的旅程,进入新的轮回呢?花儿一季一季地开,总有凋落的时候。化作春泥,是不是另一种开始呢?或者叫做重生?复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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