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第一回去北京,印象最深的是它的风沙。刚下火车,张口还没说出一个字,风就毫不客气送我一嘴的沙。
第二回去北京,觉得比风沙更大的是北京人的脾气。
我在公交车上见一说着北京话的年近7旬的老头,便向他问路:“老师傅,请问……”我话还没说完,只见这位大爷手一挥,满脸不快,瞪着眼睛扯着嗓门叫道: “别喊我老!我还年轻,我单位的人都叫我大小伙子!”刹那,我真搞不清是我的眼神出了问题,还是他的脑子有些毛病?好象我跟他都没出问题,大概是我们外地人不懂北京的文化。在我们这,年长的叫大爷准没错,叫他小伙子是不是有些沾他便宜?呵呵,反正在北京,我领叫了一回怎么开口称呼人。
在北京,我还领教了一回怎么做上帝。
早餐去了一家看起来还有点象那么回事的小吃摊打发肚子。按我们这的习惯,坐下后一般会有人过来招呼,然后把客人所需的食物送到面前,吃完再喊服务员过来买单走人。可是,在北京,我不懂他们的规矩,不但会饿肚子还会招来一顿数落。那天,我在桌边坐了好久没人上前来招呼,才发现,我不是他们心中的上帝。应该先付钱再自己前去端碗取筷。我说不知道自己能吃多少,是否可以吃完再付钱,只听服务员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们这是国营的”呵呵,国营!在我们那已成为无奈的代名词,办的红火的餐馆几乎都是私营,谁还再这么理直气壮地把“国营”挂在嘴里。不过,他这国营可真的是神气的很,我要的馄饨又烫又满,当我要求服务员帮助我端过来时,他们朝我大耍威风:“不行!我们不干这伺候人的活!”。瞧他们那一脸正经,我心里笑得差点没吃不下这餐早饭。
到底是天子脚下的臣民,多少比我们外地人多感受“皇”恩的浩荡,自我感觉就是非同一般。
这自我感觉还表现在他们的能说善侃,不管遇到什么人,都象是相识多年的老邻居那样跟你说话聊天。他们说起话来,一套又一套,连乘出租车,司机都一路跟你侃个没完。侃的话题最多的还是对毛泽东时代的怀念,说那个时代人的朴实,那个时代做北京人如何扬眉吐气,北京是全国人民向往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多少人羡慕他们北京人……
而我,只有听的份。
与北京人一样大着嗓门说话的还有东北人。
东北人不善表现自己,可是却特实诚,说话既直白又风趣,那腔那调活脱是个赵本山再现,能逗得你笑破肚子,而他自个却不动声色。上了饭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就像雪村那首《东北人都是活雷锋》里唱的“喝的少了他不干”。
我去哈尔滨时是个大冬天,领教了北方的冰天雪地,也领教了东北人的热情。
朋友好客,领着我们到处品尝当地有特色的菜肴。那儿的饭店经营规模虽然各有不同,可是风格却是相近,感觉量都很足,显得实在大气,端上来的菜着实能吓我一大跳。菜大多盛在脸盆大小的碗或盆里,切的大块大块地。常常我们吃饱了,还有满满一桌菜剩在那里,除了量多,还有一个原因是风味与我们江南的菜肴相差甚远。说实话,他们的口味与烹调水平我实在不敢恭维,总的印是像他们的性格那样——豪放、粗犷。即使在当地最著名的莫斯科餐厅边看俄罗斯风情舞蹈,边吃西餐,也只吃出一个味道,那就是——咸!倒是朋友带我们去乡下吃的正宗杀猪菜,给我们留下美好的回味。
杀猪菜,即是把个整头猪的前膀后足蹄头下水尽数入菜,猪血灌肠,肉皮成冻,烀肉后的肉汤加入黄莹莹脆生的酸菜和五花三层的猪肉,预备上大碗的蒜泥,火烧的辣椒,高度的小烧,再斯文的主儿,也是甩开腮帮,惦开大牙,造他个沟满壕平,方可罢休。
那天是外面天寒地冻,屋内菜热,酒热,人心更热,吃的我们赞口不绝。什么猪的胰脏、眼眶、喉管也都可以入菜。一桌子菜原汁原味,又香又淳,实在是妙不可言!饭毕结帐,小姑娘说:去掉零头只收整数80块。80块?我的怀疑禁不住发出声来,小姑娘连忙解释:还有酒的钱也算在内。哈哈,她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们差不多把个猪从头到脚吃了个遍,才收80块,实在便宜。
这东北人就是实在。只听得老板又在大声叫唤:翠花,上酸菜——!
与东北不同的是扬州人的“雅趣”。
“天下三分明月,二分独照扬州” 古代扬州占尽了天下风光的三分之二,于是有“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的千古华章,有“腰缠十万惯,骑鹤上扬州”的人生向往,也有“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的感叹,更有那扬州八怪的风流流传……
我就是在那年烟花三月的时节去的扬州
扬州的胡同九曲十八弯,一律的青砖铺地,漫步在扬州胡同本就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享受。瘦西湖的美,虽然没有杭州西湖那“山色空朦雨亦奇”的奇丽,却宛如村姑般清秀、自然,就如郑板桥的竹子,清瘦而淡淡透着孤傲,好似八大山人的孤鹜,寂寞而隐隐显着清高。连错落在这之中的凉亭楼院都无处不令人感受它的雅致,仿佛让人回到了草长莺飞的江南。
扬州的雅更多的体现在他们闲适的生活之中。
在扬州有“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的说法。皮包水”即喝早茶,“水包皮”即泡澡堂。热情好客的友人晨起时,就带着我们直奔扬州最负名的富春茶楼,品着散发淡淡清香的龙井,而后上一笼笼有名的扬州灌汤包,再向我们娓娓道来这句话的典故:扬州人早上起得很早,不赶着上班的人早起喜欢到茶楼喝茶、吃一笼灌汤包,啜着浓浓的汤汁,嚼着醇香的肉馅,而到了晚上,他们喜欢把自己泡在浴盆中,浴个热水澡,洗去一天的尘埃和疲劳。真是一幅好惬意的生活闲适美景。
扬州有一座茶室的雅,更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入夜,朋友请我们品茶,也让我们看看扬州百姓的夜生活的一个侧面。
那时,茶楼在我们那儿还是属于比较奢侈的场所,可是在扬州却已经是大众娱乐的好去处。入得茶室,只见品茶的、会友的、打牌的各色人等都各忙自己的,不见惯常茶室那种的人声鼎沸闹哄哄的场面。席间,先生离开了一会,回来后大笑不已,直说妙!妙!妙!弄的我们一头雾水,追问之下,先生却卖个关子叫我们猜迷:说看见一处写着“观瀑亭”和“听雨轩”,二者是什么意思?身处茶楼,想来必是品茶的楼阁或是观景的去处,几个人连猜几回都不得谜底,最后,先生抖开包袱:这茶室真的雅的及其有趣——“观瀑亭”和“听雨轩”乃是男女厕所而已。哈!哈!哈!大笑之后,都为之拍案叫绝,真是绝妙的雅称,雅得真是有境界!
最忆是江南。
江南最美数杭州。苏东坡就曾经感叹:“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杭州有太多太多的历史和传说,六和塔与钱塘江的千年相守,保俶塔与西子湖隔路相望,承载了无数美丽传说和爱情故事的断桥,每一处景致都有回肠荡气的典故传说。更有那绿柳围绕的西湖,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信手掬一捧这充满灵性的水,指尖沾染的便是诗词歌赋,指缝漏下的更是那万重风情。每天都在敲响的悠长的南屏钟声,使这里充满了浪漫的色调……
西湖是一道怎么也看不厌看不完的景。看不完的还有那生活在天堂里的杭州人的一年四季的闲情。春天相约赏梅、品茶,夏日观荷,秋风中赏桂,冬日登山远眺……
最令人向往的是它的春和秋。
春天的杭州,美得几乎无法挑剔。
且不说初春乍暖还寒时灵峰山下如云似海的梅花飘香,孤山公园里满山遍野的山茶烂漫,不说太子湾绚丽多彩的郁金香,植物园迎风摇曳的枝头嫩芽,也不说那纵情绽放的樱花和桃花把个毛家埠如何装扮得如世外桃源。单说郊外那座座山丘上满坡的翠绿茶树,就惹得杭州人如痴如狂,趋之若骛。
嫩芽才上枝头,就有杭州人迫不及待地去品新茶。虎跑、龙井村是品茶的好处去,如今更好的去处是杭州西南边的梅家坞一带。到了采茶旺季,人们纷纷像赶集似地涌向那,周末我们还得赶早驾车过去,晚了怕找不到停车的地。那时,路旁小车密密集集地一溜停开来好里地,那场景甚是壮观。我们便会挑一户茶农家庭院落座,面对层层绿油油的茶山,望着采茶女在茶丛中采盈的茶轻身姿,闻着从一边炒茶锅中飘逸出的茶香,再慢慢鞠一口杯中碧绿的龙井,那清香,那甘淳,那份悠然自得,那份惬意满足,刹那,全都写在了脸上。
秋天,那天高云淡清风月朗的日子更是杭州人的节日。
还没到周末,很多人就开始蠢蠢欲动地盘算着周末的时光,张罗着约这叫那地外出消假。似乎不去郊游便对不起这大好时光和眼前的美景。
秋天的杭州,是个令人陶醉的城市。
公园里繁花锦簇风景如画,让人目不暇接。更有那满树黄澄澄的桂花的芬芳,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四溢飘香,整个杭城的空气都是香香甜甜的味道,难怪,它成为了杭州的市花。花开最盛的要数名胜满觉珑,一座小小山坞,全是桂花,花开时那才是香闻十里,醉倒无数的赏花人。我们就在桂花树下喝茶、打牌,享受着纷纷落下的桂雨带来的情趣。午饭,几个人围着桌子,吃着新鲜又香喷喷的农家饭菜,再加上湖蟹老酒,好不快活!感觉像是到了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境界,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如此的闲情逸致,恐怕连神仙都要羡慕刹拉!
本文已被编辑[芳草人家]于2006-9-27 14:37:16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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