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永远是个浪漫的人，时时都有新奇的主意。40岁那年，她不声不响的怀孕了，一年后，顾思之多了一个与她相差15岁的小妹。　

望着摇篮里那个粉红色的蠕动着的婴儿，顾思之的感觉很微妙，既好奇，又有一点莫名的排斥。少女的心思本来就不稳定。　

顾念之两岁多，长得粉妆玉琢，灵巧无比。　

母女三人去菜市场，进入嘈杂而肮脏的环境，顾母要放顾念之下来，小小的女孩怎么也不愿意，宁愿一双腿缩着。顾母笑问，怎么了？小女孩拧着秀眉回答，脏！顾思之翻一个白眼，道，小屁孩一个，还这么讲究！小女孩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瞪住姐姐，表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少女以同样美丽的大眼睛回瞪。从此，两人结下梁子了。　

顾思之住校，一周回来一次，周六中午回，周日下午走。每次顾思之进门的那一瞬，顾念之总是扔下她的玩具，飞快跑过去，热情的抱住姐姐。顾思之也很高兴见到小妹妹。两个人躲进房间玩。可这种友爱维持不了一小时。　

顾母在厨房忙着做饭，听见小女儿的哭声，吃惊的跑过来，抱住问，宝贝，怎么了？小女孩哭着控诉，姐姐太坏了，欺负我！顾思之翻一个白眼，冲她做鬼脸，不理她。顾母温柔的责备大女儿，思之，这么大人了，不应该和妹妹吵架。然后，抱着小女儿出了房间，一边还在哄着，姐姐难得回来一次，念之就让让姐姐啦。　

一锅乌鸡汤熬出来，满屋香气，顾母先给顾思之盛一碗。顾念之瞪大眼睛看姐姐吃，顾思之问，你是不是想吃？我给你盛一碗？顾念之摇头，说，你快点吃，我等吃饭的时候再吃。顾母笑道，哟，念之这会儿怎么如此懂事？小女孩不好意思的笑道，妈妈不是说了，姐姐难得回来一次，要我让让她的吗？趁小女孩说话的工夫，顾思之塞了一块鸡肉到她的嘴巴里。　

顾母看到两个女儿之前还在斗嘴，一会工夫就和好如初了，完全没有芥蒂，开心的笑了。　

顾思之上大学的那会，顾念之上小学。顾思之常常打回电话，跟父母聊过了，叫顾念之接电话，念之高兴的时候就接，有时候玩得不亦乐乎，顾母在电话的另一端，无论怎么哄她，都不接。每次这个时候，顾思之总是有点遗憾，其实，她是想念顾思之的。于是，她狠狠的想，下次回家，要好好收拾念之。　

两姐妹通电话的时候，思之说，念之，在家里乖吗？回答，很乖；又问，作业写好了吗？回答，写好了；又问，在学校有几个好朋友？回答，四个，甲乙丙丁谁谁谁。顾思之继续说，我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商场发现了一种水果糖，超级好吃，寒假回来买给你吃啊。那边欢呼起来，耶！好！多买几包啊！电话被顾母抢去了，思之，别买糖给她吃，第二次换牙齿呢，医生说了要注意点。这时，顾思之对着电话说，念之，不吃糖，我买别的给你吃，牙齿没有长好很难看的。念之的声音传来，好吧，为了美丽，我暂时不吃糖。多么精灵古怪的小女孩子！　

顾思之将斯文儒雅的蒋文舟带进家门之前，就告诉他，有一个威严的父亲，一个温柔的母亲，一个小自己十五年的妹妹。还特别强调，顾念之是很特别的小女孩，太美丽了，太精敏了，太灵秀了。蒋文舟笑笑，不甚在意，心想，这也不过是一般家庭的姐姐对妹妹的爱护之情罢了，这两姐妹年龄相差太远，姑姐姐对妹妹又有几分格外的疼惜。　

真正进了顾家，蒋文舟目瞪口呆，顾思之笑着推他，就你现在的这个模样看，若非我和念之年龄相差实在太远，我岂不是完全没有市场？蒋文舟醒悟方才的失礼，笑道，并非如此，念之之美，在于明艳，似一幅西洋油画；　而你的美丽，在于淡雅，似一幅中国古典的水墨山水。相比较，我更喜欢中国画，值得细品。　

一番解释十分成功，顾思之开怀一笑。直到进了顾思之的房间，蒋文舟还在震撼中，有些魂不守舍，在心中细细的想，真是以“倾国倾城，颠倒众生”来形容也为过，此时不足六岁，就具如此震撼之美，等她长到18岁，将会是何等风情？随即遗憾起来，空自感叹上天的捉弄，自己距其姐姐有五年之隔，距她，倒有整整二十年的差距了。　

文化人的思维总是空灵一些，蒋文舟想起中国古代历史上的一段故事，心理就平衡了。传说，曹操攻南方时，水军自北方路经中原直下江南，经过黄河河北地段，宿疾复发，幸得当时北方第一美女甄馥指点，方得治愈顽疾。甄馥是当时与大乔小乔并列的三大美女之一，当时的民间传言是：“江南有二乔，河北甄馥俏。”后来，曹直的《洛神赋》也是以此女为主人公，有一句是这样描摹她的，“矫若游龙，翩若惊鸿。”曹操乃一代枭雄，遇见此等容颜，才情与品行均为人上人的美女，自然有心据为己有。然，曹操并非卤莽之徒，他在征询甄馥的意见，得之佳人并不愿意，自此作罢。临别，在甄馥的家乡下达命令，责地方官员务必全力保护甄府的安全。在那个战乱年代，这道命令的确很重要。事后，有亲信问曹操，凭您的权势，足以占据疆土上的任何生灵，为何放过此女？曹操笑着回答，如此佳人，我又岂能唐突？更不必说去轻易亵渎了。后来，甄馥依然转入了曹氏一门的纷争中，成为曹丕的皇后，最终死于非命。这是题外话，不赘述。　

蒋文舟因为想到了这些，所以释然，然后，尽力去讨好小女孩。谁知，顾念之却不买他的帐。顾家四口都看出来了，蒋文舟自然更心知肚明，为此，每个人都有些尴尬。顾思之拉了顾念之回房，笑着问，你为什么不喜欢蒋哥哥？小女孩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有理由么？顾思之笑笑，没有在意。　

顾思之大学毕业了，与蒋文舟之间的感情慢慢淡去，重新认识了活泼开朗的郑从宣。郑从宣一进顾家，高声叫，顾念之小美女，快点出来让我认识。十岁的顾念之已经是小小的少女了，进入青春发育期，原本骨子里的精灵活泼稍稍收敛。　

她不声不吭的从房间走出来，问，为什么要认识我？郑从宣大笑，因为你姐姐告诉我，你是很美很美的美女啊！顾念之仰起头问，那么，你看我是美女吗？郑从宣惊叹，真是那种很美很美的美女耶！小小的少女沉静的笑了，再问，那么，是不是比姐姐还美？郑从宣开心的看着她，回答，是的，比顾思之还要美很多哦。少女语不惊人死不休，既然我比姐姐还美，那么，你就喜欢我，不要喜欢姐姐了。郑从宣一口茶喷出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顾思之赶紧过来为他拍肩顺气。　

少女拉了姐姐进房间，说，他很好。顾思之惊奇的说，为什么？少女皱皱鼻子说，爱笑，爱说话，很活泼，很好，就是爱喷茶，不好。顾思之这会也笑到不行。　

顾思之与郑从宣结婚了，一年后，生下一个宝宝，是男孩。闲聊的时候，顾思之对母亲说，您和爸爸年龄大了，让念之跟我住吧，反正，家里有保姆，照顾一个是照顾，两个也是照顾。况且念之很懂事，很多事情已经可以独立去做，无须我们操心太多。　

这些话不巧被顾念之听见了，跑过来大声说，我还是不要去你家住。顾思之问，为什么？十二岁的少女回答，我不想夜夜陪你家宝宝睡。顾思之惊奇的问，这话从何说起啊？少女以大眼睛瞪住姐姐，半天才说，在我六岁那年，有一次我们吵架，你就说等你以后结婚了，要我跟你住，然后夜夜要我照顾你宝宝，你自己可以好好的休息。顾思之哭笑不得，没有想到儿童的记忆力那么好，六年前自己随口说说的气话，她还一直记得。　

顾思之指天发誓，绝对不会用那样的方法去虐待她，自己不是那么没有人性的人。顾母也在一旁帮腔说，是啊，是啊，你姐姐很疼你，怎么舍得那样惩罚你？顾父严肃的说，你要明白，只要你不听话，做错了事情，依然会受到惩罚的。顾念之点点头。这个少女虽年幼天真，却始终明白事理。　

顾念之住进了姐姐的家里，简直成了姐姐的得力助手。于小宝宝的事情上，比其母亲还要热心，并且，与姐夫郑从宣也相处融洽。郑从宣偶尔也有瞬间的糊涂，这个女孩，是自己的小姨子呢，还是自己的女儿？　

（2006-8-18）　

本文已被编辑[简凌]于2006-9-26　22:20:47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