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刚大学毕业留校工作不久，就有许多人给他介绍对象。有一天，物理实验室仪器设备保管员钟丽君同志问寻芳：“寻芳，你有对象了没有？”寻芳答：“还没有呢。”她笑盈盈地对寻芳说：“我家先生林老师有个‘林妹妹’在市里工作，‘林妹妹’认识九中的一个数学老师，那老师有个姑娘今年二十五了，中专毕业，准备安排在九中工作。林老师想介绍她给你，你想见见面吗？”寻芳当然想见见面，就一口答应了。

林老师带寻芳到南宁市里去。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天上有着火热的太阳。林老师说：你见到我的那个‘林妹妹’，你叫她“林阿姨，哦。”寻芳答应：“好的，知道貌岸然了。”林阿姨四十上下，长得又白又丰满。她非常热情开朗，一脸笑容好似一朵绽开的白莲花，她热情的招待寻芳。寻芳当时也学得风流潇洒之样，手摇白纸扇，扇上写着唐诗：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寻芳摇着摇着，吸引了林阿姨的大儿子的目光，那小伙子当时读初中，很聪明。他对寻芳说：“这是王唯的诗。”寻芳也不计较他说得对与不对，问他：“这诗好吗？”他一本正经地说：“这诗好！还有王之涣、李商隐的诗都写得很好。”说完他念起了一首：“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寻芳暗暗夸道，这小伙子倒有些灵利。林老师在他妹妹家呆着，跟那小伙子说话玩耍，寻芳便和林阿姨走出她的家。

林阿姨叫寻芳到商店买了一瓶酒，两斤水果糖带去。他们走了一阵，东拐西弯，寻芳也不记得来路了，最后走到了九中的后门。那家女主人姓李，他们都在家。寻芳进得门来，林阿姨免不了向他们介绍他一番。那家女主人也是老师，四十五岁上下。男的显得老一些，姓吴。李老师见到寻芳很是热情，叫他坐下后，她就到厨房办晚饭去了，留下寻芳及林阿姨与吴老师说话。里面走出一位与寻芳一样高的，表情严肃的脸皮稍黑的姑娘，看样子比寻芳老些。寻芳心中立刻明白，她便是寻芳要相的对象。她端来两杯茶，叫寻芳和林阿姨喝。寻芳心中泛起了一丝失望，原以为是一个花一样美丽的主，可现在眼前这位，寻芳不中意。但他没有什么不快的表情，依然正常地说些话儿。

林阿姨见寻芳与她讲话，便主动到里面去找活干去。寻芳知道她是为了让他们说话而下厨房帮李老师的忙的。谁知，林阿姨一进里面去，姑娘也跟着进去不出来了，寻芳只好找些题目与吴老师即姑娘的爸爸说着话。真料不到，吴老师是那样的沉默，可以说是十分的冷漠。

正拘束间，吴老师忽然问：“你那个西江大学在什么地方？离这里有多远？”寻芳答道：“在本市的西方，栖霞岭上，离此大约有三十里”。“西江大学是干什么的？是搞江湖学的吗？”他严肃的问：“算是大学吗？”寻芳心中暗暗吃惊他的闭塞。寻芳认真的说是大学，有十六个系！有数理化等好多专业。那吴老师有些轻蔑地微笑一下，又问：“西江大学有什么前途？”这个问题寻芳不好回答，语塞了。他见寻芳不答，便顺势说开了：“我们九中是在市中心，每年有百分之九十的高中生考上了大学，是全省有名的重点学校，我们的老师水平都很高！”寻芳并不介意他的自夸，却为他的不客气和不会说话感到有些吃惊，难道那是一个名校教师的“风度”吗？寻芳无话可谈，他不说话了，木人一般地坐在木沙发上。那个中间摆了个大大的圆形饭桌的客厅，显得很狭隘。寻芳有些烦闷，对吴老师说：“我到校园里面走走看看。”他哼了一声，寻芳就出门去了。寻芳信马由缰地在周围转悠，看着那一般的校园环境，寻芳心中说，这比我的西江大学的风光来要逊色多了，那吴老师大概没有到过西江大学，他太不了解西江大学了。寻芳在西江大学住了五、六年了，也不觉得它有哪些看腻了的地方。西江大学那美丽的风光具有永恒的魅力。

寻芳正遐思着，有人“传膳”了，寻芳回到了那个客饭两用的小厅。那里正摆着宴席，一般的鸡鸭鱼肉，大家自觉地入了坐。因为天气很热，加上饭菜的蒸汽，就更热了。李老师命女儿把台扇捧来，女儿很同意地捧来了台扇。那台扇不会摇头，“喀啦喀啦”地带着不顺当的噪声，风力也不足。那姑娘不知是害羞还是在父母面前不敢放肆，很少说话，好象连看都不敢看寻芳一眼，一直低头着。她也不脸红，好象也没有不满的神态，表情象她爸一样的冷漠。寻芳偷偷地观察她，从进她家门到现在，没有见她有过一丝笑容，也没有发现她对寻芳讨厌的一丝半缕的表情。他心想，啊！真是少见。那姑娘只顾安装她的风扇，她把风扇挪了又挪，瞄了又瞄，生怕风向没有对准寻芳，寻芳从心底感觉到一丝隐蔽的好意。还是她妈说：“不调了，快吃饭吧”，她才安定下来吃饭。饭桌上，众人聊了一些不粘题的东西。

天黑了，林阿姨和寻芳辞别了他们，走向回林阿姨家的路。路上，林阿姨温和地对寻芳说：“他们家没有说什么，就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你做得好，相信他们会喜欢你的；你要表现好一点，比如，每个星期天，你都要来这里帮他们劈柴火、洗衣服、干些家务；她爸爸身体不好，要经常买些补品来给他，并经常扶他去医院；要表现出孝顺老人的样子出来，这事一定会成的。”

寻芳和林老师辞别了林阿姨，在回西江大学的路上，林老师问寻芳怎么样，寻芳说没有什么结果。他安慰寻芳说：“慢慢来，不要急，那边我看没问题，你不忙着回答他们，你考虑好了，尽快给我回个话。”

寻芳回到他的单身宿舍，八区一栋，四一一号。寻芳躺在床上，回味着刚才的一切和两林的话，心中有些不满：第一，嫌寻芳的西江大学没前途；第二，父女那种没有表情的面孔使寻芳不快；第三，干吗叫我用献殷勤来换取爱情；第四，干吗叫我用金钱来讨好人家；第五，他们为什么那样冷漠，分明看不起人。寻芳心里说，他们真可笑，不但看不出我的退却，反而防备我的进攻。寻芳本来早已无心，他们（也许不包括姑娘）反而要吊寻芳的味口。如果此事真成，寻芳就没有开心的日子了，那么多烦琐的事儿。好在婚事不能勉强，寻芳是有权做出自己的选择的。

一个月过去了，寻芳把这桩事几乎忘记了。一天，林老师找寻芳问：“怎么样了？寻芳，成不成得表个态呀，我好向我妹妹回话啊！我妹妹那边说你几个星期都不过去了，这怎么行啊？”

寻芳毫不犹豫地说：“这件事就算了吧，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帮他们的忙的。”

林老师有些不高兴地走了，他好象觉得寻芳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

寻芳的心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好象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一切还得从零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