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的玻璃缸里曾养着两只龟，一只体型较大，且头坚如石，尾长如蛇，嘴利壳厚，足有鳞片，强悍无比，无需畏首缩尾；另一只则体型较小，壳薄皮嫩，一有动静便缩成一团，典型的缩头乌龟。两只龟生活在一起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后来可能因为喂食少的原因吧，大龟把小龟的壳咬得残缺不全，四肢与尾巴都有伤痕。无奈之下只好把它们分开，可惜没过多久小龟就死了。见此情形感慨良多，戏作此文以祭奠。

悼文

悲乎小龟！

蒙造化，降尘埃，沐阳光，汲雨露，得自然之厚赐，取天地之精华。然未及尽享童趣，即遭流离，落于市井小贩之手，陈设于市，待价而沽。自由尊严自此沦亡，悲惨运命由此而生。

怜乎小龟！

未遇明主，深陷牢笼，每日供薄情寡义者作赏，百般摆弄，而食不裹腹，寝不安枕。饲者不肖，醉心名利，耽于游乐，常无暇相顾。既遭冷落，则日无所食，夜无所吞，饥肠漉漉，形容憔悴，顾影自怜，形影相吊而不得安生。

憾乎小龟！

生当畅游万倾碧波之上，苍茫天地之间，江面逐浪，中流戏水，饱览名山大川，广交鱼虾水类，看风起云涌，听潮起潮落，酣畅淋漓而逍遥快活。奈何局促于尺寸之器，才不得施，志不得舒，而往返碰壁，碌碌无为，郁郁而终。

惨乎小龟！

体小而势单，壳薄而力弱，而与强者共处，仰其鼻息，观其颜色，战战兢兢，缩首畏尾，举手投足皆受其制。而弱肉强食，屡遭欺凌，终落得个肢体不全，不得善终。

叹乎小龟！

人曰龟寿万年，羡煞异类。当与日月争辉，天地比寿，笑看花开花落，鸟兽存殁，沧海桑田变幻，生老病死轮回。正值花样年华，可谓来日方长，前途无限，奈天不庇佑，幼年夭亡，命薄如纸。

恨乎小龟！

匆匆而去，无有声息。主人未见悲色，他人亦已高歌。无一抔黄土蔽体，半滴清泪祭奠。弃乎山野，日受风吹日曝，夜遭雨打雷劈，蝼蚁虫蛇吞噬，肢体腐朽，消溶入土，灰飞而烟灭哉。

悲乎小龟！怜乎小龟！憾乎小龟！惨乎小龟！叹乎小龟！恨乎小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