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一座煤矿中学毕业出来的,我在那儿学习了六年。三年初中,三年高中。那座学校我们叫丰矿一中,我是八六级的应届毕业生。听同学讲,今年十月一号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同年级同学要回去聚会。我觉得不管我回不回去,我都应该有所表示,也许我是要回去的,可我忍不住回忆起那读书的时光,那些长年呆在一起的同学和老师,密集纷繁的记忆就象未曾凿穿的深埋在地底的阴河泉水,此刻,在我动笔的一刹那,它破了一个大洞,已逝的时光似乎突然倒流,往日的情景重现,旧日的情宜已然栩栩如生,不知怎么的,我感到我的眼眶竟有些湿润了。二十年了,时间可过得真快啊!
其实,我是一个很不容易动感情的人。这几十年来风风雨雨见得太多,眼前晃过的脸也太多,如今已是中年人了,可我一想起一起坐在教室里上课的同学,还有每天早自习就站在教室门口的班主任老师,尽管我和班主任有一些误解,甚至有点怨怼,到今日回想的此时此刻,我的心已经平静了,释然了。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完美的,个人的挫折反而应化为人生的动力,一切化解不开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归于平淡,归于清明。
高中三年,我实际上没什么快乐可言,这是实话。我读书不是很有天赋,所以在高三三班,我基本在中游徘徊,有时甚至落到末尾。那时我独自擅意读起了课外书,犹爱哲学类的读物,每天昏思沉沉,热衷于疯狂的思想,对课本兴趣全无,也无意考什么学校,很有点精神至上的味道,实际上,这是很欠考虑的,使我耽误了不少时光。
我的同学中有几位厉害的角色,学习成绩都很好,考上了名牌重点大学,如中山医科大学,上海邮电大学,杭州商学院等等,他们都是很努力的人,可他们出来工作之后,就鲜有消息,若不是别人提起,我也许连他们的名字都忘了,不知今年的聚会他们会不会回去,想来和他们见上一面,叙叙旧也是蛮有意思的,尽管我不会抢着和他们攀谈,记下他们的手机号和地址,以方便之用。
我高中读的是理科班,那时的教学质量我感觉要比现今为高,老师教学能力强,学生也很吃苦,除了临近高考的几个月时间,我们很少补习,完全靠个人的自觉自愿。那时,街面上的诱惑也少,不象现在电子游戏室和网吧到处都是,玩乐成风,无心向学,所以如今的丰矿一中已失去了高质量的教育地位,连年下滑,好老师几乎都走光了,名望也大不如前了。
我的青少年时代就是在丰矿一中度过的,在当时它是本地区数一数二的学校,因为我们那儿是煤矿,矿上的人来自全国各地,所以我们从小就没有乡音土语,而是说普通话,但那普通话不很纯粹,同学们开玩笑地称之为塑料普通话,甚至有将本矿的文化特色名之为塑料文化的,很有意思。我们班的同学很少是来自一个地方的,天南地北到处都有,读这样的中学那环境很象大学,尽管同学们住的地方距离不远,有的甚至是邻居,可老家也许就一个是上海,一个是广西,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所以从我们中学出去的学生很受欢迎,因为适应力很强,都说着还算标准的普通话,尤其是个个头脑灵活,因为从小就见识过全国各地的人了,对人一点也没有隔膜,我觉得我们那个地方的人是很特别的,至少,他们都没有中国人对出生地的那种浓得化不开的乡情。
实际上我们是很标准的城市人,虽然我们住在远离城市的丘陵山区,可人们的心理是很城市化的。谁要是去我们丰城矿务局看看就知道,那里的街道和城市的街道几乎没什么区别,只要说普通话就处处可通可行,这是我的家乡的公共语言,也是我和我的同学们说了好几年的语言,尽管带些怪怪的本地味道,可正是这些味道,我们可以从一群说普通话的人当中一下挑出那个丰矿人来,而绝不会出错。
我的这些回忆是很概括的,想起的东西太多,而我的思想行走起来往往不很具体,习惯了抽象的思维,若是细细的写,具体地行文就会没头没脑的陷在细节中失去方向,所以我只好约略地记下些印象深刻的东西,待以后有时间,再仔细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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