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牢骚,道牢骚,如今处处有牢骚;你牢骚,我牢骚,天下谁人没牢骚。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闹心;古人、今人、全球人,人人不满。
何为牢骚?有人说,牢骚就是酒鬼手中的酒,赌徒手中的骰子,两面三刀者之间可以相处得浑然天成。牢骚是麻醉药,可以减弱烦恼,维系心理的平衡。但,凡事都有度,一过了那个度,万事会走向反面。
天下人哪个无点烦心事,偶尔发发也无坏处,本想也牢骚一番,一想古人“不稼不穑,胡取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獾兮?”这著名的牢骚,我等的牢骚也就上不得台面。跟屈原老先生“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牢骚的境界,就更加惭愧,更别说鲁迅如投枪和匕首的高水平牢骚了。如果再想想认识的两位牢骚大王留给我的印象,也就打消了发牢骚的念头。我要说的二位牢骚大王,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生活水准都不在一个层次,却有异曲同工。
一位是盲人按摩医师。个矮体胖,年近不惑,无事悠悠晃脑,喜欢侧耳,笑时夸张,常将皱纹堆于鼻翼,甚而露出牙花,是盲人特有的表情。忘了是谁说过: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必然为他打开一扇窗。眼睛失去了功能,若要与人交流,能用得上的交流器官只有耳和嘴了,盲人听觉必然发达,为开发语言功能,又大多开朗。此君健谈而自负,似乎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文史医政全都通晓,一位盲人能得如此,挺唬人,初始,心下深感佩服。时间长了才知道,他的知识大多是从广播电视听来的,再加诊所也算个言论集散小中心,估计牢骚也占了不小的比例,此兄被醺淘得愈加牢骚满腹,没有什么是让他顺眼的:“什么世界杯,球迷都是神经病,要是我就把体育频道删了”“央视主持人都是道貌岸然,一个个好话说尽,坏事做绝”“当官是干什么吃的的都该杀”,“现在的……”,如果有哪一位纠正一下他的观点,他会深究下去,问你十万个为什么,人家不想跟他计较,他以为是哑口无言了,最后得意地肯定道:“是这么回事吧”。
最可怕的是从心底透出的一种东西,让人不寒而慄,如果有人说哪出什么事了,他会问“摔死了吗”“撞死了吧”,“撑死他”、“淹死他”常挂在嘴边,总怕他哪天一激动,把我的腰给捏折了。
爱发牢骚的人,我见过,却没见过心理如此阴暗的,心下暗忖:到底是谁对不起他了,使他如此仇视他人,假如他是个健全人,会不会成为拉登第二呢。因而在如果不是必须尽量禁声,不敢也不想附和,盲人本就敏感,说话的禁区太多,只想治病,还是少说为佳。
最让我诧异的是他的“三不主义”——“不要车子、不要房子、不要家庭,人应该为自己活,要那些干什么。”我窃笑:单身贵族大有人在,不怪;没家庭,要房子的意义也不大;可是,要车你也得能开呀!可是,有一次,不知为何他发起感慨,没家没业活着没意思,人家诉苦,我也不好沉默,就附和道:有一技之长,可以成个家呀。他一下来了精神道:“谁跟我呀,要长相没长相,要个头没个头,要钱没钱,要不你给介绍一个吧。”原来是言不由衷呀,不说这样的使命我能不能担负得起,却明白了他的牢骚的根源原来在这里。当自己的生活愿望不能实现的时候,看什么什么都不是东西,看谁谁都不顺眼,怨气在体内一发酵,牢骚便喷涌而出了。
另一位是不大不小的领导干部,偶有接触。最让我犯怵的就是他的牢骚。按理说,他大房子住着,骄车开着,不薄的票子挣着,哪来那么大怨气呀。一坐下来,根本切入不了正题,先声讨上级,多么的平庸无能不干事,再攻击同僚,如何的差劲不上路,好象只有他一个人在干事,全行业只有他忙得找不着北;抨击国人素质如何低下,洋人如何品味高雅……,好象只有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假如有一天能出任国家元首,百姓还不得都给pk了·
可见,牢骚大王的级别跟社会地位无关,社会底层的残疾人发些牢骚可以理解,贵为中产阶级的同仁,其牢骚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那牢骚全面而深刻,我等的牢骚与之相比显得渺小而平庸,还是不发为好。且听毛主[xi]老人家的训诫:“牢骚太过,肠子会断”。我再借一言自我安慰:岂能事事如意,但求无愧我心。尽管也牢牢骚骚,但我等尚无性命之忧、也无温饱之虞,比之于中东、非洲的百姓不亦幸哉!
本文已被编辑[chen红叶]于2006-9-23 14:27:28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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