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金溪县城北面约10公里的地方有个村庄——名叫竹桥村,是个明清建筑保存比较完好的大村落。该村始建于元末明初,据说乃风水先生廖禹所选定的地址,地势坐落较高,依山面畈,形似一柄巨扇,镶嵌在青山绿水环抱之中。村前一溪如带,良田千顷,视野开阔,远山横黛;村后木竹繁茂,树荫掩映,鸟鸣啁啾,生机盎然;村里古建筑鳞次栉比,错落有致,青砖灰瓦,飞檐翘脊,户近两百,人超千丁,人烟辐辏,古风犹存,自然风物的幽雅、历史文化的积淀在这里得到有机的融合和展示,诚为一个考察古代建筑、挖掘文化内涵的难得所在。
仲秋时节的一个双休日里,我专程到了一趟竹桥古村寻幽访古。在村旁的路口,有株四人合抱的老樟树,虬枝劲干,树冠浓密,遮阴蔽日,象个饱经沧桑的历史见证人,慈祥的向来访的客人们招手致意。树下有座锡福庙,庙里立有一块康熙六十年间竖的石碑,上面记载着当时的李县令处理该村与邻村争水的判词。稍为下首尚有紫澜阁遗址,至于紫澜阁的情况我不大清楚了,开始就给我带来了一道谜。
沿着一段整齐的石板路,我来到竹桥村前的总门楼。门楼前有“品”字形排列着的、而周围饰有多边形石栏杆的古井三口,据说寓意是吃了这品字形井里的水,不管是为人、为学、经商都要讲究品德,由此可见竹桥村先人重德的古道热肠。进了总门楼之后,相距大约一箭之地,即是中门楼。门楼前有青石板铺成的一个“本”字,门楼后有青石板铺就的一个“人”字。本者,根也。这个“本”字告诉一代代的竹桥人,无论你在外是读书、做官也好,或者是经商、谋生也罢,你的“根”都在这里。落叶要归根,人不可忘本,这也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一个核心所在。因为这个“本”字,家族才有一种亲和力,民族才有一种凝聚力。“人本”二字连在一起,也由此可见竹桥村先人是多么的重视人本意识,与现在倡导的“与人为本”的思想是何等的相吻合啊。
村里明清建筑保留完好的有100多幢,但最具特色的建筑莫过于八家弄、十家弄了。踩着青石板铺设的巷道,我来到两排清代建筑的民居前,一排是八家连成一体的,一排是十家连成一体的,因而分别叫八家弄,十家弄。房屋四围均以清一色的长2米、宽0·5米的青石板为墙裙,砌的高度大约2米左右,既牢固又美观。青砖灰瓦显得朴实素雅,高高耸立的山墙既有艺术观赏价值,又有防水防盗的实用功能。房内结构大多为上下两堂,厅堂居中,左右为卧室,中间是一方天井,上可采光,下可排水,还有可遮挡阳光的滑床。门楣、屋檐、雨檐及屋内门壁、门柱、窗棂、圆鼓形石磉、坊头、楦板、天花板等多有镂花雕绘装饰,令人叹为观止。每排民居均设有总门、巷门、大门和侧门(即耳门),侧门相通,家家可相互往来,一眼望去,甬道幽深,可看到竹桥的先人和睦相处、团结协作精神在这里得到充分的体现。房前屋后均开有半人深的排水沟,由天井和屋外流出的水,经过排水沟自北向南而流入村里七口池塘。这七口池塘,大小不一,全由石块围砌,中间一池塘稍大,名叫月塘,其余的六口,分散围绕着月塘而形成众星捧月之象。不知道个中寓意是否是寄托一种忠君爱国的情怀呢,还是象征着对某种道德意识的崇拜。
村子里尚分布着大量的公益性建筑或场所,如有祠堂六座(文隆公祠、文林第、镇川公祠、仲和公祠、步云公祠等)、怀仁书院、大房二房三房书院、养正山房、苍岚山房、公和堂、和善堂等等。文隆公祠虽说是明代建筑,年代比较久远,但似乎缺少一种文化底蕴,最具价值的我看还是镇川公祠和养正山房了。镇川公祠乃竹桥人延师教子之所在,抗日战争期间,金溪一中曾迁于此,后一直为竹桥完小所在地,直到1993年才搬出。镇川公祠大门两侧有两小门,左为“植桂”门,右为“培兰”门,寄意为在此培植出的人才希望有兰桂流芳式的人物。大门对面的照墙上,嵌有一长方形石匾,上书有“对云”两个遒劲有力的行楷字,上下落款分别是“乾隆丁丑年”和“曹秀先书”两行行楷小字,并有篆刻图章两枚,此乃曹秀先在金溪遗留的唯一墨迹,弥足珍贵。“对云”二字寓意为对我生青云,希冀培育出的人才青云直上。据史料记载,曹秀先(1703~1784年)字恒所,号地山,江西新建人。雍正十年举人,乾隆元年进士,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晋礼部尚书,任四库全书馆副总裁,后为总裁。养正山房乃是一个刻印古籍的地方,位于仲和公祠右侧,进门为一大庭院,上堂及后堂为印书之所,乾隆时期书板盈架,直到解放后刻板方才被毁。据竹桥村家谱记载,在康乾时期竹桥就有人在全国做卖书的生意,余德昭在北京开书肆,搜罗古籍,江西雕版印书以金溪竹桥人开的“余大文堂”为最大最早。后来,余仰峰又回到乡里自开印书房,“刊书牌置局于里门,昼则躬耕于南亩,暮则肆力于书局,以刻书鬻书为业。”可以说是竹桥人开了金溪雕版印书之先河,养正山房即其遗址之一。
竹桥村钟灵毓秀,受良好的风尚和道德熏陶,曾经孕育出不少优秀人才。有康熙时任山东齐东(今邹城市)知县的余为霖,在任上抗旱救灾,革除弊政,体恤民众,治绩显著,亦勤于读书著述,著有《石松堂集》等。乾隆时期有个读书人余壁恒,幼有才名,师从李绂,但久考未中,教书40余年,73岁时,犹和诸生参加乡试,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表现了古代知识分子的一种顽强拼搏精神。民国初期,村里先后有两人出国求学。一个是余地山,毕业于日本东京士官学校炮兵科,参加过湖口起义,反对袁世凯称帝,孙中山北伐时任先遣军军长,逝世后追封为陆军中将。一个是余慈舫,毕业于北平陆军学校,后出国求学,回国后参加国民革命军并加入革命团体组织——湖北“振武尊心会”,以“神州一怪”的笔名在《商务日报》 、《大江日报》发表文章,为革命大造舆论,后担任辛亥革命后第一张革命报纸《大汉报》编辑,被袁世凯的爪牙段芝贵杀害于汉口满春园,年仅31岁。土地革命时期,赤卫队长余益善、农会主[xi]余佛生先后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新中国成立后,也出了七位获高级职称的知识分子等等。
纵观竹桥的自然景观与人文风貌,其先人有诗赞曰:“山环水抱画图中,托地开基论祖功。百亩桑麻千亩稻,万家灯火一家风。须知守旧存忠厚,亦能维新说异同。世代衣冠常簇簇,云天极目仰文隆。”
本人因时间关系走马观花,可能挂一漏万,也可能因自己才疏学浅,会存在不少谬误,以上所谈仅是个人的一些见解和感受,今作此文,劝作抛砖。竹桥村的宝贵价值尚有待方家和有识之士作更深入细致的考察发掘,拭去尘埃之后,让这颗明珠放出璀璨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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