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儿子把我扯到卖风筝的小摊前,我还没有意识到:春天竟不期而至。于是我对儿子许诺:星期天我们也去放风筝。
要放风筝,最理想的去处是离我家不远的铜河边。
初春时节,铜河水竟然瘦得个干瘪的老妇人,只在三分之一的弯道中迟迟疑疑地流淌着,而把三分之二的河床让给了放风筝的顽童。
这天是个阴天,苍白的天幕上,风筝们在一阵一阵的河风中,或凝固不动,或怡然自得地扭动着。在儿子的欢呼声中,我们的鲢鱼风筝也摇摇晃晃地腾上了天空,那长长的尾巴很有节奏地摆动着,真如鱼儿在水中般悠闲。
我环顾了一下,河滩上满是少年,不免有些赧然。还好,过了一会儿,我看见一个老人拿了风筝蹒蹒跚跚地向河滩走来。
这是一位穿着极普通的老人,深蓝色的中山装,同样深蓝的呢帽下露出一溜雪白的头发。他手里拿的风筝也同他人一样普通,不仅是自制,而且简直就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他环顾着选了一处较平坦的地方,将风筝的线放了约两米长,一股清风吹来,短袖风筝竟徐徐地飞了起来。他满眼希冀地注视着风筝,熟练地随风调整着线,不一会儿,他的短袖风筝竟后来居上,遥遥的飞到了最高处。
少年们十分羡慕老人那个特别会飞的风筝。
忽然,儿子直直地跑到老人面前,说:“老爷爷,你的风筝好棒啊,我可以拿一拿么?”
老人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将线夹交到他胖乎乎的手中。正在这时,一股劲风吹来,线夹从儿子手中突而飞去。在一片惊呼声中,那短袖风筝竟毫不留恋地往对岸山上飞去。
儿子的小脸吓得惨白,泪水已停在眼眶,我仅瞪了他一眼,他便“哇”地哭出声来。我连连向老人道歉,并十分诚心地要将鲢鱼风筝赔他。老人却淡淡地笑着说:“飞走了就算了,不要把孩子吓倒罗。赔啥赔麻,又不值钱,自己动动手就成了。”
我便向老人请教做风筝的方法。老人说:“主要是骨架,两个翅膀必须一样长,飞起来才会平稳。”
最后,老人蹒蹒跚跚地走了。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我若有所悟似地仰头望了望天空,忽然觉得那天幕上款款而动的并不是风筝,而是一个个美丽的梦,是一个个超现实的鲜色憧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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