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已经较短了,黄昏在风里显得更加阴郁。长长的步行街广告的场景依然热闹,熟悉与不熟悉的明星代言各种品牌,衣服、鞋子、饰品……落日宣告这个时候生意进入冷清阶段。或许,再等上一两个小时,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之时,潜在黄昏深处的寂寞会活跃起来。女人粉墨登场,男人烟红酒绿。一天的时光就那样悄然结束,不用向谁告别。只是,喧嚣背后的心灵,今晚该在何处安营扎寨?
城市不大,高楼不是很多,但房子密集,难得见到一整片天空。
上了步行街的天桥,视野宽阔起来,但依然不能眺望很远。四层楼的上空,灰色的大鸟南北追逐,做着飞翔的游戏。我能看清它们颤动的翅膀,灰白色的,身子是青灰色的。如此喧闹的城市,鸟儿竟然在此安逸飞翔。看着它们安然的样子,布满的黄昏忧郁顿然开朗起来。
那些低徊在头顶的鸟儿,随意摆弄着各种姿态,形成有规律的形状。小时候课文里有描写大雁飞翔的句子“它们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排成‘一’字。它们做得最为频繁的形状是那个常见的“人”字。人啊人,什么是人,人被写成大字,鸟按照打字的样子飞翔,婴儿躺在床上,排着“人”形的poss。鸟飞翔,人行走,今晚降临,各自的巢穴安在哪里?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城市的一方鸟市什么时候开始繁荣起来。那些在笼中闪亮着羽毛的鸟儿叫着好听的声音,不经意就泄露了老人的寂寞。
圈在笼中的鸟失去广阔的天空,它们在有限的领域生殖繁衍,充沛着那些老人的寂寞时光。只是,再过上许多年,当我们也变成白发老人,那些笼中鸟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家乡,忘却了曾经飞翔的翅膀尚长在身上。或许,早已褪化了吧。
它们或许欢喜那样的宿命。被人呵护的安全虽然由失去翅膀为代价。但短期的安然,也是那些在天空飞翔的鸟儿们所未享受的。
周末夜深之后,头脑开始浑浊起来,却不能入眠。次日不用早起,唤了儿子作伴,去逛逛热闹的夜市。
一只黄黑毛相间的狗在街上蹿来蹿去,毫无目的和目标。儿子说:“妈妈,那是不是一只流浪狗。”我让儿子自己观察和思考,脑海里却想着张小娴的散文集子《思念里的流浪狗》。那只在街上溜达的狗应该是一条正常的狗,它在一家特色狗肉店停留了下来,店前有一只很大的铁笼子,里面关着几只瘦小的狗,它们安静躺在铁笼子里,均匀地呼吸。那只流浪在笼外面的狗试图与它们亲近,但是它们觉得笼子外面的同类与自己毫不相干,表现出置之不理。
我拉着儿子的手离开,那只黄黑色的野狗却不知跑哪儿去了,儿子口中朗诵“远远的街灯亮了,好象闪着无数颗明星……”那是儿子新学的诗歌,郭沐若的。街市的灯火辉煌,不知那流浪狗在接下来的时间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我曾梦见自己在天上飞,像一只鸟。地上的某个地方,有猎人用枪在瞄准我,我想飞得更高,因为恐慌,却飞不上去了。于是我往远处飞,直飞到灯火城市之外更远的地方,那好象就是“世界尽头”。于是我只好往回飞,在猎人的追击下,飞到一间屋子中躲起来。醒来,我一身冷汗,发觉自己安全躺在自己家的床上。
很想知道我为何做了鸟一样飞翔的梦。后来在一本关于“禅语”的书中得到一些领悟。有时飞翔不是出于能力和成就,而是出于一种逃避现实的愿望,这种飞翔梦往往带有紧张焦虑的情绪而不是快乐情绪。
在那个梦里,飞翔既是一种自信的表现,同时又是一种回避伤害的手段。这不是一种健康的倾向。如果一个人长期用飞翔逃避危险,那么他将倾向于走人幻想,走向脱离现实。在梦中飞翔,我想,对于我也是一种警示。
原来,我的生活一直处于压抑的状态,渴望自由,渴望飞翔,当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都说大雁是南来北往的客,我地处所在的地方,现在的冬季也不是很冷,安营在此的鸟类不用往更南的地方迁徙。
你看那些天空的鸟儿,它们如此自由地飞翔,待我接近,(其实离它们还是很远,我前行,只是以他们为参照物)它们懂事地飞走了。我真不该惊扰了它们的安祥。可是,路在脚下,我必须在黄昏未醒之前赶回那个安身的家。
想起李白,叨念着“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句子,抬头望望一尘不染的天空,作别西天的云彩,然后,走下天桥。
其实,我早就惊扰了天上的客人。不知它们藏哪儿去了?
黄昏彻底阴沉了下来,今晚一定有雨。秋来,许多的愁绪没有原由,借酒消愁,今晚酒醒的时我的心会在何处安营?会在何处停留?柳城应该无雨,晓风残月、岸边泊舟,那应该是我欢喜的去处,那里——
没有人看见鸟飞翔
曾经的世界只剩下沧桑
这是所有的最终
如果,你确信
鸟应该飞翔在梦的高空
天空没有什么飘扬
我不敢抬头看
白云深处就是故乡
黎明到来之前
世界布满沧桑
我决心
不再飞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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