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夕阳西下,一丝余光笼罩着小巧的阳台。
室内,传来低沉的曲子,是来自大洋彼岸的蓝调。
她,慵懒地坐在阳台上,微闭着双眼,像是陶醉在物我两相忘的境界,也像是倦怠至极。
三年前,短暂的婚姻结束后,她拼命工作了一年,付了这套小房子的首期,两房一厅,一房作卧室一房作书房兼工作室,终于喘了一口气。
她一直都认为,女人可以没有老公没有孩子,但一定要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一个可以让自己肉体与心灵得到放松与栖息的空间,而结果,她也真是这样做了。
搬到新居后,很多周末,她都是保持这样的姿势,听着这样的音乐,把时光打发。
原本,她就是一个安静的人,喜欢在忙碌工作一周后,静享独处的愉悦。也不能说是愉悦吧,只是,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发呆,宁愿被同事朋友们骂作变态,也不愿用周末派对灯红酒绿替换这一刻的宁静。
三十岁的单身女子,是有点怪!
想到听过的种种猜测,她,嘴角不由得向上扬了扬,笑了,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闭着眼睛享受来自夕阳的一丝温暖。
她知道自己是健康的,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门铃的响声惊扰了她的美妙时光,她有点恼怒,赌气不去理会,可是,铃声却顽固地响个不停,她只好不情愿地从地板上爬起来,拿起了对讲机。
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恍若穿过几个世纪而来,她呆住了。
只是片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立在她的面前,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是他!
曾经的同桌,她无数次梦中与之携手一生,现实中却迟迟不敢跨出友情界线半步的男子。
当年,面对优秀的他,她多有不安,怕他与同学笑话她的痴,只得深藏起爱意,而这一藏,十年已过去了。
“好久不见啊,老同桌,别来无恙?!”
他还像以前一样,说话的表情、语气都没有变,竟然还伸出右手。
“怎么会是你?”
她,迟疑着亦伸出手。
十指轻轻相触,很快的又松开,彼此掌心的温度,却阻挡不住地留在了各自心间。
她去厨房拾掇水果饮料,他则趁机打量了一下她的小窝。
简约而又不失高雅与温馨,依旧是她的风格。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知是高兴还是惋惜,随后,目光却被书桌上一个饰品吸引住。
不过是90年代流行的两个相拥的音乐小人罢了,现在早已被史诺比、kitty猫代替而淘汰出局了。
他拿起来仔细端详着,伴随着音乐与小人的舞蹈,目光愈加柔和。
“看什么呢,快过来喝水了。”
她已从当初的恍惚中清醒过来,恢复了学生时期的爽朗。
“这个?”
他转过身,拿着小人在她眼前晃。
“你不认识了?老同桌送的,我哪敢扔呀!”
她说的轻松,他听来沉重。
十年!
十年后的今天,容颜已多沧桑,心情怎么的却还是一样?
他研究性地看着她的脸,看着她一如十年前清澈的双眸,仿佛想要找出一个答案。
这么些年来,他爱的是她,却总是被她的无所谓挫败,太多的情感只好沉淀在心底。爱情与友情中,他随她选择了后者,不过是怕惹恼了她,得不到爱情,亦最终连友情也一同丢掉。
她,在他眼神的逼迫下,刚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惊天动地地跳动起来,差一点就想扑到他的怀里,诉说她这些年的喜怒哀乐与对他的情思。
“你看这些字,还是那么清晰!”
他,看着手中的小人,再一次叹了一口气!
“字,什么字?我怎么没看见?”
她大叫起来,抢过他手中的小人,翻来覆去地看。
“你没看到?”
他亦吃惊地大叫,重新拿回小人,手指在小人的帽檐下方。
“唯……愿……伴……你……舞……一……生!”
顺着他的手指指向,她果然看到了一行字,读完后,目瞪口呆!
十年,她每每拿出来看,却一直没有发现这样一句话。
“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
她喃喃自语。
“原谅我的胆怯……现在晚吗?”
他明白了一切,把她搂在怀中,紧紧地相拥。
“听说你老婆很漂亮也很能干。”
晕眩片刻,她挣脱他的怀抱,有意无意地问道。
“我们已分居好久了……若不是为了孩子,也许早就离了,唉!”
“哦!”
波澜起伏的心再一次平静下来,她招呼他在客厅一端坐下,自己坐在了另一端:
“真快呀,十年已过去,我也老了!折腾这么多年,该得到的已经得到,该失去的也失去了,人生不过如此,,我看透了,也知足了现在的生活。”
她环视着自己的家,轻声说道,听似娇弱无力,却自有一番震摄力,容不得别人去反驳。
他的心,开始一点点下沉。
十年,他依然不能改变一个结局。
十年,最后的友情终于也崩溃,验证了十年前的预测。
命里有终须有,命里无莫强求,如此而已!
一年后,她开着刚按揭买来的小别克去购物中心,刚进停车场停好车,便看见他与妻、子一家三口有说有笑提着大包小包也向停车场走来,在离她不过五米远的一辆越野车旁停下。
听说,他八个月前正式调进此城市工作,五个月前新买了一套房,举家搬迁。
她坐在车里,微笑着看着他为妻子拉开车门,看着他的小儿子在爸妈中间活蹦乱跳,看着他开着车缓缓驶出停车场,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迈着轻盈的步伐,很快融入到购物中心汹涌的人流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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