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兰州返回武威。途中，一行四人去安宁桃园摘鲜桃。

兰州安宁的桃子，不是因蒋大为一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才吃香的，安宁的桃子，个头没有秦安桃子大，色泽没有秦安桃子红，但因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糖份含量高，吃起来能甜死个人，而深得消费者亲赖。十年前，我就到安宁桃园，亲手摘过桃子，几个人尝了十几棵树后，才选定味道、品质最好的两棵树摘。一次买回30公斤，把老婆孩子吃下了瘾。以后每逢桃熟时节，全国各地的桃子，就都涌向了武威市场，足不出城，便能吃到。买时，老婆专挑兰州安宁的买，小贩就说，这就是兰州安宁的桃子，但老婆再也没吃到过十年前的味道了。原因很简单，即使真买到了安宁的桃子，一筐桃子也不是一棵树上的，味道自然各不相同。老婆就象孕妇害酸似的，害甜，年年叨唠，啥时候再能吃上安宁的桃子呢。不能给婆子解馋，还能算婆子的男人吗，得再去一回安宁桃园了。

车过黄河大桥，我对头儿和老余说，今儿回去早呢，不行，到安宁摘回桃子。老余说，他也正想呢。头儿也同意了，随沿滨河北路西去安宁。兰州这些年的变化不小，滨河路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路过龙园，国文书记的狂书巨“龙”，被做成了立体雕塑，高高地矗立在黄河之滨。随向同行夸耀，这龙园的地型设计，是按先天八卦设计的，还有那九龙柱，都出自我的创意，而后才是设计家的设计。王国文原是武威地委书记，后在省人大任职，世称书记书法家，因草书“龙”字而出名。国文先生知我研究易经，要我给他的龙字，从易经阴阳的角度写篇评论，从此与国文相识，并成老少知交。记得那晚，我睡得正香，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时间，才凌晨四点。心想，这么早来电话，一定是老家出什么急事了。一接，才知是国文书记从兰州打来的。国文先生那些日子正为龙字兴奋，睡不着觉，就以为我也没睡呢！国文书记说，相山，你说这龙园的地型，到底用先天八卦还是后天八卦呢？我说，当然是用先天八卦好！第二天，给老先生画了草图，传真过去，颇得先生满意。车到安宁，停到了路边一个姑娘的摊前。问价格，姑娘说，一公斤三元六角。我说，我们要亲自到桃园去摘。姑娘说，到园子里摘，一公斤四元，少一分不卖。又问为什么这样？姑娘说，你们到桃园里摘，肯定尝着最好的树摘，剩下不好的，个头小的，我给谁卖啊！这话也是。那姑娘用兰州方言，说了很多话，说得我们都愿意上她的贼船了。随让姑娘上车，领我们去她家桃园。

到了园子，姑娘找装桃子的纸箱子去了。看园子的是一位老人，以为是姑娘的爹，就道，你姑娘的嘴利落得很，是块天生搞买卖的料。老人说，那是我孙女。问老人贵庚？老人说，他七十多了。看上去却象刚过六十的样子。老人说，咱当桃农的，一辈子只和桃子打交道，心里只有春夏秋冬，眼里只有绿树红桃，没有你们当官的那些烦心事，或许就显得年轻了些。老人得的是自然之道。说着，他领着我们先在园子里串了一趟，边串边说，你们尽情吃，尽情尝。看上那棵树摘那棵。老人的桃树大多修剪得一人多高，初看时，桃叶密密麻麻，并看不见多少桃子。问老人，桃子是不是已经让人摘掉了。老人说，看桃子不能站着看，桃子个头重，往下坠，上面被叶子遮挡了，你们得倔蹲身子，朝上看，才能看到桃子的真面目。蹲下一看，果然，一个个桃子，红着颜，醉着脸，在叶片下乘凉。忽然想起领导们常爱讲的一句话：“跳起来摘桃子”。原来这句话是错的。转变观念，创新思路没错，但桃子是不能跳起来摘的，遇着高树，必须靠架上去才稳妥。跳起来只能摘到一个桃子，却会把其它的桃子惊下来，摔坏。

老汉的桃园并不大，路左一排，路右一排，共二十来棵树。早熟的猕猴桃已经卖了，晚熟的还有些硬，能让我们摘的只剩五六棵树。这时，老汉的孙女提着几个柳筐进来了。我们开始摘桃，看上眼的，个头大的，色泽好的，能够着的，都让我们摘了，只剩那棵大树，桃子红朴朴地悬在空中，隐在绿叶下，却够不着。几只蝴蝶在树上飞来飞去。老汉就猴儿似的蹭蹭上了树。我们说，老人家小心，你这么大岁数了。老汉说，没事，爬了一辈子树呢。我就把柳筐举到头顶，接老人摘的桃子。老人边摘边劝，你们吃，咋都不吃了。我们说，肚子都吃胀了。不大功夫，四个人摘了八柳筐，老汉说，够了，够装四纸箱了。我们就提着柳筐出桃园。

到了林荫道边，装箱，装一层，垫一层桃叶，满了，胶带封口，拴绳，过称。我们抬着杠子，姑娘着称。称是老称，姑娘小心翌翌地挪着称砣，挪挪，称杆还高，姑娘又挪。老人看着都笑了，说，丫头，你就称高点吧。姑娘象是没听见爷爷的话，依旧挪着称砣，直把称杆打到不高不低，平了为止。老汉就对我们笑，现在的娃们，都成人精了。

四箱桃子，少的四十二斤，多的四十五斤。付帐时，老余说，都按整四十斤算吧，零头的免了。想想姑娘着称的认真劲儿，我想老余这话白说了。老汉说，成，成，你们来一趟不容易，就取个整数。姑娘果真不依：路上说好的，一斤不少。老人说，孙娃，就算整数吧，咱农民种了一辈子桃子，还在乎三斤五斤的，有时一场雨打了，你什么都没有的，还不干瞪眼。姑娘说，不行，你一年辛辛苦苦侍候桃树容易吗。姑娘把理推到爷爷身上，我们都不言声了，只好照斤全付，共172斤桃子，344元。老余给了350元整钱，姑娘说，我没有零钱找。又问爷爷，老汉身上也没零钱。我们说，不找了。姑娘说，不行，我的称打的平，钱也应打平的，不多收一分。老余翻了翻了身上的口袋，刚好有44元零票。姑娘退回50元说：刚好，谁也不咬嘴。这话本来是“谁也不争嘴”，意思是不长不短，刚好找够！但姑娘一个“咬”字出口，自觉用错了字，羞红了脸，笑着跑了！

(8月22日　星期二)

本文已被编辑[暖玉]于2006-9-21　9:38:25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