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我只要闭上眼睛想着你,就会出现两个人的森林——张信哲《两个人的森林》
很多事情是你难以想象的,很多结果是你难以预料到的,很多缘分是你不能相遇的,很多自己是你不好把握的。
四年前,我在这个城市的遥远的外郊有一座小房子,房子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它坐落在森林的边缘。转过一座叫做挂云山的山脉,就是那个几万亩的森林了,森林很大,也有很多种我没有见过的动物和叫不上名字的植物。每天早上这里便会有很多的鸟鸣,你坐在一截老树桩上,不会听见任何的人世的声响,因为房子是这个森林的唯一建筑,尽管它已经很破烂,我是花费了几个月的工资在护林人手里买下来的,确切一点地说是租下来,因为每年暑期的假期我会一个人来这里生活。每年的暑期,房子的周围会多出很多的帐篷,那时北京的书画家们来这里写生用的,我会很和睦地和他们相处。在这里,人和人之间是纯粹的,就像人和动物之间的和平一样,这里不是没有猛兽,护林人介绍过这里发现过狼和很粗的蛇,还有一批数量不详的野猴子,但一切都互不干涉,因此相安无事。我倒是没有遇见过什么,就是一次和电视台的朋友拍摄时,在拉近的镜头里发现过一群在峭壁上行走的山羊,不要惊扰这些安详的动物,这里的世界是它们的。
每次来这里时,司机都会另借一辆越野吉普,奥迪之类的车是开不进来的。刚一进山口,司机会用四轮驱动行使,你可以欣赏车窗外面的景物和奇观,但是他不能,一不留神都有车毁人亡的悲剧发生,何况在这里任凭怎么叫喊都不会有人听得见,最近的村落距离这里还有几十里的山路。车上除了一周所需的足够的生活必需品外,还有我特意预备的防身之物和各种药物,在一个纯粹自然的环境里,你要做好应付一切的准备。来这里我不会带与现代生活相关的器物,手提在这里都失去用处,这里没有电,打手机都要爬到很高的山峰处才可以接收到信号。在这里,要过一种接近于自然和原始的生活。每天晚上,我点燃马灯,在灯下会阅读一个小时的书籍,时间长的话没有回不够用的,这些生活资料像水一样珍贵,人民币在这里好像只能作引火用。
每年我都会在这里写出很长的小说或者纯粹的诗歌,朋友说你的东西怎么能用呢?有一种原始人的梦呓的感觉。我会笑着把文稿收起来,留到书房的最底层,这些东西更珍贵。森林广大的至今我也没有走到过它的中心,但是它又很小,在地图上你看不见它的标记,它周围是逐渐繁华的城市和国家的矿藏。我生活在这里很是清淡,每天甚至只能用湿毛巾擦擦脸,不用提洗澡的事情,我们要生存就只能放弃一些习惯。不过在绝对防火的前提下,我可以自由地吸烟,旅囊里我会备下各种各样的香烟,自由的吸呼,最多树上的小鸟留给你不解的叫声,不会看见禁止吸烟的告示,这样我的罪责要少一些。不过有一次我很是失策,那年一场大雨使山洪冲击了我的领地,虽然只是麻烦一些,但我失去了最基本的用具——火。打火机已经不能用了,火柴掏出来是一汪水,我在刹那间想到了生存的困境,跑到山头去打手机给我的司机要他赶来救援,谁料到电池也已经潮湿的不能用了,我没有任何选择。渡过难关是启用了最原始的办法,我在一段倒伏的大树的凹部,放上山里一种叫做“娘娘头”的茅草,把火柴的散落的小红帽加入到里面,再用木块狠狠地搓它,烟冒出来的时候,我闻到了火的香味,同时也被烟熏得直掉眼泪。有时我会一个人揣上干粮和水,茫无目的的向里走,我知道即使从清早六点出发走到天黑也不会到达森林的腹地,也不必担心会迷路,这里只有一条称得上是路的路。但每次我都会走到意冷心灰、身心疲惫,说不出找什么,回来的路上听着不知名的夜鸟的问候,我会很恐惧,便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喊,山谷里的回声很幽远,我更加恐惧,我像极了梵高的一幅画里的人物。人有时会很弱小,自己也救不了自己。
来森林不仅仅是度假或者写作,之所以我要到这里是有故事的。五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里,遇见了维。原谅我到文章的最后才提到她,因为在森林里的理由不止爱一个人那么简单,这是一个承诺和约定。维是中央美院的在校生,那年和同学一起来这里写生,到他们兴高采烈的要在林子照合影时,需要一个局外人帮忙,我正好和林业部的朋友来这里考察旅游业,那个尼康相机很复杂,别人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我以前在报社干过摄影,就帮助他们摁下了快门。那一刻,在1/125秒的瞬间,我的头脑里定格了一个特殊的女孩子的笑容,是维。午间大家在一起聚餐,我们把携带的食品分给他们,而他们带来了活跃的气息,人和人在孤独的时候很容易沟通,在这里我们都是朋友。当时我还很年轻,虽然已经工作了很长时间,至少还有激情在精神世界里。
维只是穿一件破旧的牛仔装,背着画架的背影格外有韵味,画画时她会眯上一只眼睛,认真地注视着自然,我觉得她像很特别的猫,即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放松对环境的洞悉。我们之间没有浪漫的开始,甚至都没有开始。告别时她对我说她会每年这个时候都来的,我说我一样会在房子边等你。
第二年我买下了房子,她没有来;第三年我在房子边等候,她没有来;第四年我和一条老狗一起等,她没有来;至今,维没有再来过。我站在房子边的姿势一定很动人,等到让人平静和亲和,老狗懒散地走到我身边,它小声地哼哼着。
人与人有很多约定,人与人都会有破灭的梦。
今年我收到了一份来自广州的包裹,打开精密的包装后,里面是一幅幽美的油画——题目:《两个人的森林》
-全文完-
▷ 进入不曾失去你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