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爸爸下楼,他惯例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说:“宝贝,下次见。”
爸爸刚要上车,又回过头,“宝贝,本来我不想说你了,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跟煜文来往了。你不适合他。”我用眼睛直直看着他,每次爸爸这样说,我都反对,我想过很过,其实如果不是我爸爸反对,我也许就不会跟煜文在一起。我向来就喜欢逆人意而为。或许我爸爸明白了这一点,很少提起。我说:“知道啦,爸爸,我自己知道。”爸爸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异样的眼神。
车子绝尘而去,我望了一会儿,转身上楼。我刚要开门,有个人从身后抱住了我,我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我尖叫了一下,并不是惊恐,我知道是煜文。他肯定会在一个角落看着我送爸爸走的。他也不喜欢我爸爸,就好象爸爸排斥他一样。
我们都摔到沙发上,我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说:“煜文,我们分手好吗?我不适合你!”不知不觉我跟爸爸说了同样的话,煜文本来温度的身体冷了下来。我扭过头,心里对自己说:游戏已经结束了。站起身,我的脸上带着一种自己也不清楚的笑,“我要出去一趟,你回去吧。”
我也不知道煜文是怎么走出去的。
我去了商业街,一个小时后,我坐在了美华超市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坐在我对面的男子,身量短小,目光却很锋利。他像打量猎物一样看我,“月亮,你想在我的超市里做工,我没听错吧?”
我的脸一直都保持着那种笑,我出门看过镜子了,我不清楚是不是我神经出了问题,我心里没笑,但是那种笑绝对够媚,“是的,秦总,我想我会好好干的,因为我现在需要工作。我需要自己的钱。”秦总的眼睛里闪着光,他走过来,伸出手摸了一下我左边的脸颊,很认真的叹息了一下:“好吧,如果你愿意只做一个营业员的话。其实你本来可以不用这样,我一直希望的你是明白我的意思的。”我装出不解的模样,向右偏了偏脑袋,躲开他的手。
秦总是我以前做一家公司文秘是认识的,我不知道他想什么,一个三十出头的矮小男人有着高大男人都没有的精明头脑,赚的盆满钵满的,不仅拥有这家最大超市,还控制着几个上市外贸公司。他站起来比我矮一截,不过他很喜欢我。像他这样的男人,身高已不是他的缺陷,他是城里著名的黄金钻王老五。但是他想娶我这样的女孩子。他说过,其实我的本性可以很贤惠,可以很喜欢孩子,可以很照顾家庭,可以——做他的妻子。他说这个话不止一次,我看出他是认真的,他本来就不是个乱来的人,偏就我是个不知好歹的女子,我总是装天真:秦总,你别拿我开玩笑了。他知道我的爸爸给我的钱不少,我足够花了,但是他还是会固定在我的帐户上一个月打进两万。我没有不好意思,他只是给了我他所有中的一根毛那么轻重的利益而已,于是我便像他的陪聊,只要他想找人说话,就打电话给我。至于其他关系,我想我不会喜欢发生,至少暂时是。
明天是周一,我在日历上划着号子,十月五号,后天就是中秋,那么今天就是农历九月十三,我算着。过两天是煜文的生日,我皱了一下眉头,我竟然记得,该死。
电话铃响,我站在那里看,没过去接。
一直响,一直响。我慢慢的走过去,来电显示果然是煜文的号码,我抡起拳头对着茶几上的坐机就砸了下去,一声闷闷的碎裂声,我的手渗血了,电话不再响,我嘴角一边上翘,对着破电话冷冷地笑着。
第二天清晨,我要去超市上我的第一天班,一开门,看见煜文憔悴的脸,他堵住我,“月儿,不要那样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看看他,缓缓地说:“你知道你养不起我,有好几个人可以一个月给我几万花消,你一个月才几千。你说呢?”煜文的脸煞白,我就知道男人的七寸在这里。他是个斯文人,不会对我用粗,他的眼光越过我的肩膀,看到客厅里的电话破落在茶几上,我的手上缠着绷带,苦笑着,“原来你现在就连跟我说话都不愿意到这样的地步。”我扬了扬我的下巴。煜文曾经说过,我是种危险而且高傲的小动物。
超市里站了几天,我也没什么说话,只是默默地照看该管的几个货架,大型超市有时也要仔细察看,很累。倒是来往的许多顾客都要看着我,也许他们觉得我这张脸蛋不应该在超市里做,随便到哪里都不会有老板舍得让我站在那里做这样的工作。至少诸森木是这样说的,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我要大笑,“不站在那里,难道躺在那里工作?你当我是什么,妓女?”诸森木听了眉头挤到一堆去了:“去,童言无忌。”
前两天的晚上我都失眠,中秋节那天,我跟秦总出去吃饭。回来的时候他送我到门口,我没让他进门。半夜里我的手机一直响,除了一个诸森木的号码,一个秦总回去后打的号码,其他27个都是煜文的号码,我一个也没接,我只是欣赏着手机不同的个性彩铃,没有砸了自己的手机。
后来一个休息日,我照样跟爸爸相聚。我们只谈有趣的电视新闻,电视剧,书籍,不谈工作,不谈爱情,也不谈我的妈妈。
接下去一个月,我像一个打工者一样在超市干。昨天的昨天,有一个打扮地妖艳入时的女人问我是否愿意做推销,化妆品推销,有提层,做得好收入可观,喜欢的话她可以介绍,我说在超市里做可以减肥,接着笑了,笑得那个女人再也不好意思站在我面前说话,我说: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华美。
这一个月里煜文没有找过我,诸森木找过我五次,秦总几乎每天要来看我,但是我没有让他接近,爸爸只来看过我一次,我还是没去过爸爸的城市,也没问过妈妈的事,其实我一直有在想:我妈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已经忘了很多事。夜晚失眠时,我还是歇斯底里,用手砸东西,我没再打电话给煜文乱说话,每个第二天我都笑着去上班,我在想自己是否变得卑微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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