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疗伤(上)阿连

发表于-2006年09月16日 下午5:58评论-1条

(我的第一篇小说)

在学校住的时候肖晓是我的室友、同学兼好友,因为受不了我把时间倒着骑的行为,趁我不注意,她把电话给捣坏了。电话坏了得找宿舍管理中心的(简称舍管中心),宿管中心的要先登记再找维修部门,维修部门的要先查看坏掉的地方再找师傅来修理……这样一下来,少说也要十来天,肖晓就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睡够她的美容觉,我却会变成熊猫眼。肖晓说看见我那副鬼样子她比掉了钱还高兴,损友。 

我是喜欢在静寂的深夜写点小东西或者电话聊天。每天一大早,我常常在睡意朦胧中听见肖晓咬牙切齿地向的隔壁同学诉苦抱怨:那疯婆子这些天还真是幸福得忘乎所以了。晚上催电话到凌晨一两点,早上睡懒觉到太阳晒到屁股了还在说梦话。你看她倒还好意思说,晚上打电话才有情人间那种你侬我侬的甜蜜朦胧情调,早上那么早太阳就专晒她屁股说明她屁股性感、好生养,我快要被她给折磨疯了我……

肖晓是海南人,她妈说肖晓可是享受着第一缕太阳光出世的呢,那叫“破晓而出”,我就奇怪,那会儿手术室是朝南还是朝北的呢?肖晓她妈第六次结婚还像她第一次步入婚姻殿堂一样漂亮,我很不幸地被肖晓拉去当“陪酒”——凡是别人敬肖晓的酒,她不能喝的我都得喝,我他妈快成酒桶了我。唯一让我庆幸的是肖晓她妈说了一句很好的话:女人最重要的不是什么时候和她的爱人一起走过红地毯,而是永远保持恋爱的心态,因为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丽的。肖晓她妈抛的花砸在我头上时我正蹲着系鞋带。真的被砸晕了,站起来晃了好几晃都没找着方向,后来肖晓说我是抱着一个陌生的过路男人叫“妈呀”……

在学校住宿的那段日子,懒得像等待屠宰的猪,觉得吃喝拉撒还真他妈的乃人生一大快事。没多久,大三刚开学,医院通知我、老妈勒令我、学校抛弃我、乔俊逼迫我,休学。因为飚车,我被甩出车外,中度脑震荡,加上以前的什么神经疲劳、精神分裂、抑郁症……反正他妈的一大堆,就差什么癌什么艾滋病的绝症了。

我不想离开雨城,好像一旦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似的。于是租了房子,在离学校一千米左右的一栋小公寓里住下,挺幽静的,早上还可以很清晰地听见咿呀叽喳的鸟鸣声,医生说这里适合疗养。

老妈要在家里照顾中风的奶奶和正读高三的弟弟,无暇顾及我 ,只好请了个阿姨每天来给我做三餐的饭菜,我 悄悄把她给辞退了,一个人乐得清闲自在。

无风的日子,到外面走走,看看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有风的日子,坐在窗前,听音乐,看那银灿灿、白煞煞的阳光。无雨的日子,在庭院里伺弄伺弄花草;有雨的日子,就静坐床头,泡上一杯“蒙顶香茗”,看那氤氲缭绕的水汽升腾……

这期间肖晓有来看过我一次,她说了一句很贴切的话:这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特别是对你这种疯婆子。我说是神仙过的日子呗。后来肖晓随她妈和她的第六个爸爸远洋了,可能是我自己把自己给遗忘了,过起“深居简出”的日子来。我重新上网,游戏玩得不能再玩时,挂上qq,和那些鱼龙混杂的人胡侃乱侃。

qq上的人一个一个下线,午夜十二点,我在qq查找栏里随便输入了一个号码,是个叫“流氓*通缉犯”的家伙,竟然还在线上,而且就在雨城区。

流氓*通缉犯:午夜好啊我的公主,你终于出现了!

枫子:我应该叫你流氓还是应该叫你通缉犯呢?

流氓*通缉犯:你应该叫我王子,虽然我不是白马王子,但是是你的王子,因为是你在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刻开启了我心灵的大门。

枫子:哈,王子、公主?你可真会幻想!好吧,王子青蛙,你为什么又要取那样一个容易让人产生犯罪联想的名字呢?现在可不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年代了。

流氓*通缉犯:我的长相如同我的思想一样邪恶。我留短发的时候别人说我像个流氓,于是我留了长发,可又有人说我像个通缉犯,没办法,只好不长不短,二者兼得。

枫子:那你为什么不剃光头呢?

流氓*通缉犯:这个问题倒是还没有想过,那晚安了,我得睡一觉清醒了想想为什么没有剃光头。

我熟稔地敲击着键盘,把我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搞到网上去。有人说我是个异类不可理喻,也有人说我浪费国家光电资源,还有那些散布网间的邪恶东西教坏了很多好人。我说我这可是在为拉动国家消费贡献呢!好人的思想是教不坏的,我只是让坏人的思想更坏了一点而已,这叫推波助澜、火上浇油。

等我醒来时那个流氓*通缉犯已经留下一段话走了,他是这样说的:我想了一上午,剃光头的人大概有三种人:一种是像蒋介石式的人物,睿智、有野心、雄才大略;一种是头顶生疮不得已而为之;还有一种就是整天敲木鱼的和尚尼姑。但是我想过了,我没有蒋老头聪明,不可能搞出个什么国家分裂,而且也不想现在就像他那样去作古。再有就是我的发质很好的,没有生疮的什么的没有必要剃掉;我不想做和尚,况且我现在已经找到你了我公主。

我开门出去扔垃圾顺便到便利商店采购下周的食物,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嘛,在门口碰到了一个男人,眼睛里没有色彩,他左手提了一带水果,右手提了一篮蔬菜,只是微微向我点点头便开门进屋去了。据我分析,目光冷漠的男人最是危险,要么是冷血动物,一旦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女人便会热情似火足以融化冰山;要么是故意摆酷吸引他人目光,整死人不偿命,当然还有一种就是天生的,或者木瓜或者呆瓜。两周后我才知道他叫夏威夷。

乔俊来看我的时候,有个美妹等在门口,他说“我们分开吧”就像他当初说“我永远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一样顺口。我说了解,我也不喜欢不再完美的东西。

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我和他,什么都不是。奇怪的是我很平静,竟一觉沉沉地睡过头去了。刺耳的铃声把我从床上挖起来,找了半天,才发现床头柜角有个电话。来电人声音急促,说请叫夏威夷听一下电话。我说找夏威夷到美国去,这里是中国四川雨城。说了半天我才弄明白原来夏威夷做了我的邻居!他接了电话匆匆出门去了,深夜才听见他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我有晚上不关灯的习惯,我不喜欢黑暗,仿佛某个黑暗角落里会突然冒出一个长角、多手怪物或者跳出几只蟑螂来。我挂着qq,可是没等到午夜,竟然趴在键盘上睡着了。流氓*通缉犯又留了一段文字,他说:人,不管什么样的身份、地位、长相、学识、家庭背景……都应该有恋爱的权利吧,可是我好像已经丧失了这种权利。恋爱就像调鸡尾酒一样,一个好的调酒师可以调出一杯色香味具全的好酒来,反之则调出来的酒又苦又涩,我似乎是属于后者的。

我脑子里便浮现出调酒师调酒时帅气的样子。乔俊是学过调酒的,那次校庆五十周年会上,学校搞了一个大型的庆祝会,其中有一项就是现场表演调酒,就在广场上,燃烧的篝火旁。肖晓拽着我一个劲地往人群里钻,就为了一睹校草的风采。我受不了九月天气里那许多味道的亲赖,挤出人群,却又被化妆舞会的小子们拉进舞池,两个男生一人拉我一只手,然后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就动起手来,我去劝架,然后晕倒在人群里,耳边只有尖叫的轰响。医生说是饿晕了,没事,打瓶点滴就行。肖晓不准我吃晚餐,说留着肚子去校庆晚会上大餐一顿。这件事成为我人生第二奇耻大辱——第一奇耻大辱是刚来雨城时糊里糊涂地跟着进了男生宿舍,他们都以为我是男生,哥们儿前哥们后地叫得那个亲热劲儿啊!

那次校庆会上认识的乔俊,他抱起我冲向校医院的。肖晓说好多师姐的玻璃心碎了,好多师兄的春梦做不成了。我说人活着就会有心,人要睡觉就会做梦,还有一种梦就叫白日梦。

我最反感的事情莫过于我在和周公约会的时候被人给拽出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大冬天里,明明手中捧的是一瓶热热的奶茶,可喝进口中却是冰冷冰冷的醋,糟糕透了!但是所谓不知者无罪吧,所以当我看见夏威夷端着一碗奇香扑鼻的鲜汤站在门口的时候,我肚子咕咕咕咕的声音立刻就当了叛徒。他说我叫夏威夷,很感谢你前几天的帮忙。我说不客气,如果不嫌乱就近来吧,邻居。

看满屋子的食品袋、方便面盒子、饼干纸……不用看也知道夏威夷的表情。我踢开一个易拉罐瓶说坐沙发吧,虽然很乱,但是绝对没有老鼠。夏威夷微微一笑说这是我自己煲的汤请你尝尝。

可惜的是我肚子贱,无福消受,傍晚便闹起了肚子。他妈的手机没电了,那部电话要插卡才能打出去。我倒进床里,任冷汗泉水般往外冒。我想我快要死了,没死在什么沙场战场上,却这样,真他妈的丢脸,不过脑子里有的竟是原本毫不相干的一大群人悲恸的哭声,我想笑,又笑不出声来。

睁开眼,是夏威夷有些焦虑的双眼。也曾经看见过乔俊焦虑的样子,双眉紧锁,两眼紧盯着某个地方,我知道那个人在焦虑。

我说你这是干吗,跑到我家里来干吗?夏威夷坐直了身子说看来你已经没事了,你得了胃溃疡。我去办理出院手续,待会儿来接你。我把双手枕在头下,从来没有那么想睡觉过,用肖晓的话说,我像是八辈子没有睡过觉一样。

夏威夷只是一味地看着外面,专注得仿佛没有我的存在。我说哎,你不是这里人吧?夏威夷点点头算是回答。我又问你多少岁了啊?夏威夷回头看了我一眼说这个很重要吗?我说随便问问而已,不说话太闷了。他说那你想知道什么?我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别人的事我才不喜欢过问呢,不过看你沉默寡言的,郁闷。车里飘着阿桑《受了点伤》的乐音,夏威夷似乎很专心看外面的风景,没听见,我听见了却没感觉。

夏威夷帮我把行李袋放好便出门去,说以后多注意饮食,连云枫,你的名字很好听。我说谢谢。

夏威夷怎么会知道我差点就成了“连云港”,还连云枫呢?肖晓就一直叫我疯婆子。

流氓*通缉犯:公主你现在好吗?

枫子:王子青蛙,公主我这几天差点就上天堂朝见西天佛祖了,所以……

流氓*通缉犯:那你现在怎么样了?我去看望你怎样?

枫子:王子青蛙,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在和一和疯婆子说话?我告诉,我是真的有精神病神经病的。

流氓*通缉犯:怎么可能嘛?我一直在想象你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子,口硬心软、外柔内刚……或许别人看你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孩子,但是我不那么认为。或许你外表看起来要温柔一些,恩……一头栗色的长发,白色的高领毛衫,洗得有些泛白的牛仔裤……

我关掉电脑,我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某个人的样子,那个人知道我,可惜什么都没有找出来,我告诉自己不能想,什么都不能想,我害怕脑子里断了某根神经似的那种揪心的痛。夏威夷来电话说连云枫你在干吗?睡着了吗?我说大叔你没睡醒还是脑子和我一样有问题,有睡着了还能接电话的吗?夏威夷说姑娘家嘴太厉害了可不好,小心找不着婆家,不过现实中的你更有朝气。好了你早点休息吧,老是熬夜对一个女孩子可不好。安啦!

我对着嘟嘟响的电话筒出神了好半天,现实?what?不过却老是想起高中时老班说的一个笑话来。一个家长为了说明他的儿子学习有多努力,跑到教师办公室对老班说:我儿子可是睡着了都还在看书呢!

弟弟来电话说奶奶去了,走的时候紧抓着他的手,却是笑着叫我的名字。我赶回家去,奶奶已经下葬了。坟堆的四周洒了一圈白色的小菊花,像极了奶奶的笑脸。突然想起那个奇怪的梦来,究竟是我的消沉引起了别人的兴趣还是奶奶的离去唤醒了我生命的灵悟?生命就如此脆弱。我迷糊了。

老妈收拾行李,她嫁给了那个快退休的中学教师。这事儿早在十几年前老爸撒手西游时我就知道了,那个头发掉得稀疏如秋风中的落叶的小老头子。当初老妈问去为什么不喜欢他,我说他张得太对不起观众的眼睛了。

奶奶的葬礼是那教师一手操办的,我叫他叔叔,他竟然激动得似乎要掉下泪来,感情也太丰富了一点。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我的错,有个叫自责的东西一直压在心里,促使我在他离开的那天下午对他说:虽然我妈是个老女人了,但她心里一直有你,如果你还爱她,就娶她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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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寂寞的阴天点评:

明媚的文字
带着一丝忧伤
关于邂逅关于网络的关联
爱情似乎早已注定
期待童话里王子与公主的爱情
问好朋友
^_^

文章评论共[1]个
阿连-评论

这是我的第一篇小说,算得上是中篇小说了,因为这一篇文章,我开始喜欢上了写作,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寂寞的阴天 回复】:那么就继续下去^_^ [2006-9-17 13:02:54]
  【阿连 回复】:这个我想会的,因为曾经试图放弃过,可是没过两个月,手便有痒痒了:) [2006-9-17 13:12:23]at:2006年09月17日 中午1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