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及母校,思绪颇多。小学、中学、大学,伙伴、同学、老师;喜怒哀乐,苦辣酸甜,一并涌上心头。捡最撞击心头的往事梳理,小学最忆快乐,中学最忆恩师,大学最忆浪漫。 我的小学在渭北旱原的农村,破旧不堪。四周的土围墙被顽皮的小学生爬溜得凸凹不平,百孔千疮。教室时三间大瓦房,并排站着,象我们“六一”儿童节的队列,一本正经。老师的办公室横插在教师和操场之间,把“严肃”和“活泼”拦腰截断。房子周围都是师生联手栽植的泡桐,陪伴着我们度过春夏秋冬。
那时候总觉得冷。大清早,光秃秃的桐树被北风抽打的吱吱作响。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缩着脖子,你推我搡,一个班一个班挤作一堆,在空旷的操场上走走跑跑,跑跑走走。黑灯瞎火中,老师的号子又干又脆,丝丝冷气在寒风中游荡。学生们鼓圆了劲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大公鸡扑棱着翅膀,开始飞过土墙在操场上觅食,狗也从草窝里钻出来争相吠叫。黑暗悄悄退却,寒气渐渐柔弱,朝阳鲜亮亮的。炊烟袅袅,雾气氤氲,整个村庄在我们的朗朗书声中沸腾了。
操场西边开了一片地,搞勤工俭学。我们种的是药材。药材花儿很漂亮,铺天盖地的紫色。美丽的蝴蝶轻盈的飞舞,勤劳的蜜蜂“嗡嗡”的歌唱。一到课间,我们就钻到地里,脱掉布褂褂追蝴蝶,捉蜜蜂。一不小心被蜂蜇了,还不敢哭,怕女同学笑话,怕老师打板子,龇牙咧嘴的好不痛苦。勤工俭学未见得有多少收获,老师用粉笔、纸张依然时时断顿。那片药材地倒成了我们的乐园,成了我对儿时、对母校最美好的回忆。
小学虽然破旧,可堪回首的很少,但善良的老师们那宽容的教学和我们未泯的童心,总使它充满激情,充满欢乐和笑声,象清冽冽的溪水滋润着我的一生。
我的中学因了历史文化名人司马迁而得名,坐落在川道的西坡,东眺黄河,西枕梁山,南有芝水相依。站在教学楼上,远瞻翠柏茂盛、文气弥漫处便是著名的司马迁祠。早操时,我们三五一伙顺着芝水河跑步。站在幽远的司马古道上看辽阔的黄河畅想美好的未来,常生出慷慨壮歌之念,这天的学习便有了使不完的劲头。
忆得最多的还是我们的老师。班主任程老师知识渊博,讲课时名言警句随口而出,令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马老师讲代数慢条斯理却幽默异常,总是画龙点睛。刘老师讲中外历史融会贯通,对历史事件倒背如流。周老师讲地理严谨得近乎苛刻,令我们听课的弦始终绷得很紧。教政治经济学的王老师最爱比喻,把枯燥抽象的术语用“例如”来解决,讲“商品”时,就说“例如用一只羊换三十斤大米,进行了物物交换,羊和大米就是商品”。
教英语的刘老师是位孱弱的低个子女性,说汉语是慢声细气,讲英语时口齿伶俐,授课生动。她从不严厉训斥学生,几个捣蛋的男生就不怕她。一次刘老师讲课时一个大个男生在后边说话,影响上课。刘老师示意几次他全不理会,就让他读课文,他说不会。老师教一句,他就阴阳怪气读一句。老师仰面批评他,他就居高临下顶嘴,那神情倒像他是老师,逗得学生们哄堂大笑。年轻的刘老师哭着讲完了课。二十年过去了,每每想起此事,我都有深深的愧疚感,为我们的少不更事。有许多的老师再也没有见过,有的退休了,有的已经去世。心中时常感念、挂念却总未付诸行动,从没有去专程拜望过哪位老师。前几天看电视时,突然看到马老师去世的讣告,黯然伤神许久,终未参加告别仪式。如进行将不惑,对老师当年父母般的情怀有了深切的体会,心中常默默祈祷老师们健康长寿!
最后的母校是在大城市的西安。跨入高等学府,梦想成真,象突然长了翅膀一样在高天上飞翔,有些不知所措。学校就像花园一样比梦中的还美,老师就像朋友一样与我们打成一片,激情象火一样久久地燃烧。无论是教室、宿舍、操场,都充满了“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豪气。
大学浓浓的学风和宽松民主的校风为我们提供了充分展示才华的大舞台。我们组织各种座谈会、联谊会,接受各种文化思潮,进行激烈的辩论。我们走出学校,积极参加各种社会实践,迸发着激情,积累着财富。
最留恋母校的图书馆。那百万册的藏书使如饥似渴的我贪婪地想一口啃光。一有空闲时间,一定会钻进图书馆,老师不撵,绝不知道吃饭、睡觉。
最想念我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抱着一把吉他,唱着“热情的沙漠”,把攒了几周的菜票合到一起办一次丰盛的周末晚餐,排着小弟弟、小妹妹,说有福同享、有苦同吃。有的小妹妹情窦初开就把友情偷偷换成了恋情,就成了全宿舍共同的爱情。为那浪漫,大家争着背徐志摩,背朦胧诗;为那谈吐的高深莫测和磁力更强,都在读尼采、读康德。末了,还要集体创作情诗。
分别是痛苦的。离开母校的那天,细雨淅淅沥沥,校园朦朦胧胧,就像母亲送别远游的爱子,一步三回头。同学们都想走到最后,送走所有的同窗。是留恋友情,更是留恋学生时代。大家都互赠留言,其中一个最动情:君在黄河头,我去黄河尾,思君想君饮河水,常忆友情深。此水何时休,此情何时已?惟愿廿年再相会,畅叙豪情最有心。
对于母校的思念,有太多的情愫,象对母亲的爱一样无以言表。母校就是一个摇篮,呵护我成长。离开母校,就象长大成人后离开母亲。那是一个起点,一个助推器,时时激励我为母校亲、为社会而认真地活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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