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熟

同小灯似乎成熟的比别人早的多，他总认为自己成熟和幼稚的分水岭是小学三年级，而孔子三十才不惑呢！三年纪的他懵懂，满脑子的童话，只知道玩耍，只知道在厕所的墙根下撒尿，尽管校长三令五申不准随地大小便；他也上学时偶尔拉拉和自己同路的囡囡的手，亲了囡囡的小嘴还说人家吃了大蒜。然而现在他留级了，六年义务教育中谁会没有一两次留级史呢？小灯的伙伴小胖还在一年级呆了三年呢！

同小灯离开了自己的原来的升到四、年级的伙伴们，从新落户三年级，就这一年，小灯一下成熟起来，就象雨后的春笋一样！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同小灯是留级的孩子早发芽！是呀！三年级历练一年，乳臭基本上干了；他就在这一年把二叔书箱里的一箱小人书翻了一遍，当然里面还有一本少儿不宜的读本，同小灯竟然知道了自己是亿万精子中的冠军；从此他再也不会在墙根下撒尿了；囡囡的手绝对不能再拉了，亲嘴当然成了大逆，因为在《隋唐演义》中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

同小灯一成熟就自然与众不同起来；一与众不同，那些从而年级升上来乳臭未干的孩子自然认为他比“毛主[xi]还亲”，因为他们也想象同小灯那样成熟起来，与众不同起来。心理学上说每个人都有对成熟的潜意识向往，潜意识的追求。

九十年代的农村电视极少，但同小灯的爷爷是大队支书，村里两台电视就有一双在支书家，一台任何时候都是漫天雪花，另一台凭借铁丝作成的天线可以影影绰绰的看见人影，可电视带给同小灯更开阔的世界，尽管当时电视剧极少，但〈〈渴望〉〉风靡全国，同小灯几乎是一集不拉的看完这部电视剧；因此他总能在嘴里蹦出几个新鲜的词来；况且当别的孩子还躺在地上打滚为了买一毛钱十个“洋糖”时，小灯已经吃起了三叔从县里买的在农村根本不见的方便面，他带到学校让同学们排队领一人一小捏的方便面，要求人家领一次说一次“某某方便面，好吃看的见”。

同小灯觉得现在自己该谈回恋爱了，而恋爱的对象是村长的女儿同霜霜，因为只有同霜霜家和自己家门当户对，三年纪的男女生分成两派，男生的老大是小灯，女生的是巾帼是霜霜；霜霜并非倾国倾城，但是同霜霜在物质极其困乏的时代，还能穿起一双小牛皮鞋，背上是印着阿童木的书包，而且书包里也有好吃看的见的某某方便面。他两俨然地主和地主婆一样，男女生排成两队，象小乞丐一样双手掬起来，接受他两的“施舍”，这场面蔚为壮观！

同小灯决定写情书给同霜霜，自从他确定了目标后，就在同霜霜面前脸红的说不出话来，还要装做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同霜霜还没有小灯那样成熟，才不懂小灯的心思！小灯的情书要保密，同小灯冥思苦想竟然用起了间谍手段，引进了密码：他用字典把每个表明心迹的字用字典查出来，然后把每个字的页码写在字条上，比如说“我”字，在86年版的新华字典里是824页。他把写好的密码字条让同霜霜的死党捎给同霜霜，并面授天机，在耳旁说如此这般这般。代价是一袋方便面！约好晚上见！

同小灯这天很忐忑，上课不能集中神思，幸好他有底子，知道〈〈古诗三首〉〉下来一课是〈〈王冕学画〉〉。

当天是村里朱旺他爹去世，朱旺为表孝顺，晚上给自己爹演电影。晚上同小灯带着几个歃口水为盟（当时电视演过〈〈五鼠闹东京〉〉，小灯就和几个忠实的男生要义结金兰，但弟兄们怕痛，就在碗里一人吐口口水，算是歃血了）的弟兄看电影，而且纸条上要同霜霜给自己回复！小灯爷爷是朱旺他家“治丧委员会主任”，小灯就和伙伴在在朱旺家门都喊：“黑不裹黑鞋，家家白事我都来”，难免一人一根猪骨头伺候着。几个人正啃的满嘴油，一个弟兄说：“同霜霜，同霜霜，同霜霜。”同霜霜已经走到小灯面前，说：“同小灯，我还不太会查字典！我看不懂！”

小灯的猪骨头掉在地上！

2．林妹妹

恍若前缘/恍若前生/历经漫漫时光/历经潮落潮生/且惊且喜/且喜且惊/曾在那里见过/曾在那里留踪/楼空人去/人去楼空/模糊又似清晰/欢喜却是朦胧/旧梦重温/重温旧梦/面对沧海桑田/分明寂然心动/

——王蒙

已经初三的同小灯发现自己长了胡须，高音再也唱不上去了，然而自己更发现自己开始返祖似的想疯狂的玩，好象要把在小学时候的因为成熟而耽搁的乐趣补回来。大家都开始准备考高中了，一个个紧绷的发条；而小灯呢？突然对现行教育极端的不满起来，一切都源于看多了韩寒的书。

他所在的县城是个烹饪大县，听说清朝就有御赐金刀的大厨，现在县里的烹饪业就极端发达起来，烹饪技校多如牛毛。我们的小灯也打好主意，上完初中就上个烹饪技校，自然他的学习态度就难免郎当起来！

初三开学后不久，同小灯很想同霜霜，可是俗话说的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同小灯的爷爷被同霜霜的老爸代替，因此她家有钱起来，霜霜去了县城里最好的中点中学，更是高傲的不愿意低头看看同小灯了，小灯暗地里不知道多少次慨叹：“人事难料呀！”他的五鼠兄弟也已经人各天涯。

上课第一天必然好是要排座位的，全班同学被赶到教室挨个头排队，原本那些野鸳鸯们被棒打鸳鸯两分离；小灯最看不惯两个人那么黏糊，也并非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因为小灯认为这种事迟早要作鸟兽散，最后只是牛郎织女隔河相望，望河兴叹。排座位是最难的，比60岁的老[ch*]女找老公还难！推推搡搡一上午，还有人挑肥拣瘦，喊着要跟西夏坐！

同小灯早就听说过西夏，传说温柔之至，从无有大声说话之表现！学习从不拉下，在学习成绩上她排第一没人敢第二；但小灯还是呸呸的说：“关我个鸟事？”但是心里想极了要和西夏坐，和好同学坐在一块好好学习一下并非坏事，再说厨师有点文化不是如虎添翼？听说清朝的哪个御赐厨师是因为落了第才狠心学厨师的！常言道：“人有一技之长，进可以修身养性，退可以养家糊口。”

班主任考虑了综合成绩，基于尖子生帮助后进生的政策，安排了班级第一的西夏与班级倒数第五的同小灯做同桌，通铺的兄弟们纷纷前来祝贺，同小灯心里一热，拿出包里这个星期的粮票到教师灶上请了大家一人一个狗肉包子，一个个吃的肚儿圆，都说沾的是西夏的光！

同小灯打着狗肉饱嗝一看到西夏，感觉就象跟贾宝玉见到林妹妹一样，他一时间要不是嘴里有点肉包子味还把自己当成了贾宝玉。为了避免尴尬，他走上一步说：“这位小姐似乎在那里见过？”西夏抬起头，一笑两个小酒窝，说：“同小灯，你把我忘了？你还偷了我妈的香皂呢？不过偷字打个双引号！哈哈！”

怪不得况若前生的样子，同小灯一下子记了西夏起来。小学六年级时小学生都集中去乡中体检，那些体检人员的机器都安排在乡中老师的办公室兼住房里，正好量血压的就在西夏当老师的母亲的办公室里。轮到同小灯量血压时，小灯把袖子向上一捋，好乖乖，他的胳膊脏的能种两亩荞麦，大家都“哦”了一声然后大笑，小灯的赶紧把袖子拉下来。她四周一看，还好同霜霜已经量完血压去了下一个项目，但小灯在也不愿意拉上自己的袖子了；可是血压必须要量的，那个量血压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把一顿饭能吃三个馒头两碗稀饭的小灯给摁住；这时西夏的母亲笑嘻嘻的走过来摸摸小灯的头说先去里面洗洗胳膊，接着就喊：“西夏，给这个同学倒点水，洗洗他的胳膊！”小灯到了用不帘后面的内室，看见一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孩子，脸是白里透红的；她就是西夏，给小灯用手量了量水，说：“洗吧！”末了还不忘说：“那里有我妈妈买的香草香皂呢！”白瓷脸盆旁边放着一块淡绿色的香皂，小灯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香草香皂，他把百脸盆里的水洗成了水泥，用了香草香皂，这香皂实在好闻，奕奕的香。小灯太喜欢这味道，看见四下没人，就偷偷的把香皂藏在自己的内衣包里，鼓鼓的象刚长了个ru*房。没想到被西夏发现了，就瞪他，就赶紧把那东西从兜里拿出来，一溜烟的跑了！后来大家要回家了，小灯已经坐在了三轮车上等着回家，突然西夏跑了过来，拉了一下同小灯的袖子说：“给你。”她递过来一个纸包。小灯打开一看：半块但绿色的香皂！

“是你呀”小灯从回忆中醒来，惊讶极了！

他们一下子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小灯幽默的很，讲了一个关于美女的笑话把西夏笑的捂住肚子；而西夏真是一个好学生，上课总是认认真真的，踊跃回答老师的问题，而且都回答正确了，好象老师的问题就是西夏提前提好的。班上每个同学都喜欢西夏，谁都喜欢跟西夏玩，谁有事都找西夏，而西夏就象她的母亲一样和蔼，总是让人很舒服！西夏给同小灯编出了一个学习计划，并让小灯按时完成。可小灯对学习总是三心二意，而且就象返祖一样的他要把自己因成熟而欠缺的童真补上，上课总是在鼓捣兜里的乱七八糟，西夏上课要认真听棵还要不时敲打一下同小灯，他却认真一会就又犯了病。这不，前面的朱小凤突然大叫一声大家就闻见一股臭味，她的袜子就冒起烟来，原来小灯用人工的“大炮”发射到她的袜子上。大家还没缓过神来，张美美又大喊一声，把班上个51个同学的脑细胞吓死了若干亿个，当然班上还有一个同学没有来，原来小灯又把一个小麻雀放在张美美的书包里。西夏气哭了，她用手狠狠的打小灯，说：“同小灯，我明天就跟你换座位！”

小灯晚上睡在通铺上，其他的兄弟早已经睡死过去，邻居寝室有人说话早被同小灯寝室里的大个用砖头威胁的不敢动了，只是听见老鼠在顶棚上打架，偶尔听见有同学的用砖头支的床腿倒了，但一会什么都平静下来。小灯睡在床上，其实今天他是故意的要做那些事的，因为他发现他已经有些喜欢西夏，而且他发现自己有点已经不能离开西夏的感觉，他每天用很快的时间吃完饭，然后到教室给西夏把桌子用抹布抹干净，坐在那里等西夏到来；他每次回家都要挖空心思找些好吃的东西带来给西夏；可是他的学习太烂了，他曾试着要努力学习，可自己的心里的“返祖”心理总在作祟，他想做自己的事，他不想委屈自己，当然还有不想影响西夏！小灯一夜辗转反侧，，在鸡叫之前他决定要换座位！

他起了个大早，飞快的和柳东东换了座位，因为柳东东是班上傻的只回学习的书呆子。小灯坐在那里，埋着头，怕西夏进来的看他的眼睛，又期期的想西夏快点进来，狠狠的骂自己然后和自己绝交！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太厉害了，他左等右等也不见西夏进来。时间也象同家村同朋飞他二大爷走路，步里蹒跚，又似乎走一秒要用足三峡一年的电量！可是一直到上了课，也不见西夏进来，难道西夏怪自己而不来上课。一直熬到下课，小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突然西夏的死党苗苗跑到西夏面前，气呼呼的说：“同小灯，你怎么这样？西夏都去县里看病了，你还换座位气她，你就是一陀狗屎！”小灯呆了：“什么？西夏怎么了？病了？是我气的么？”苗苗心软了，说：“不怪你，是西夏的流鼻血病又犯了！”其实苗苗不知道流鼻血是什么意思！西夏也不清楚！苗苗又说：“西夏让你要努力学习，她看完病回来要让你帮她补课！她还说昨天对不起你，可是你也太过分了！”

小灯要努力学习，大家都看到了小灯的进步，小灯一个人每天还是早早吃完饭就到教室里帮西夏把桌子抹干净，然后坐着等西夏，每天在西夏的桌子总是撒下一大片阳光，温温暖暖的，小灯把脸贴在桌子上，一会就进入梦乡，就能梦见西夏回来了，笑着说：“小灯，给我不补课呀！”

小灯让母亲去县城赶集时给自己捎快香草香皂。小灯母亲对小灯说现在已经不卖香草香皂了！

西夏什么时候回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