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我们友谊产生的爱绵延得很远,很远就是永远。只有我在想天长地久是一种痛,幸福上撒着狡黠的痛。
————题记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季节重新拾起自己丢了好久的文字,恍然如从人间重返仙境,我在离天顶很近的云彩上看着阳光化为一屡屡纤弱的银线缓缓的扎进我的身体,可是在皮肤上它们又一根根被折断了,我似乎听见了光线在一瞬间硼碎的声音,她在说,小鱼,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她的声音缓缓地暗暗地听得我一阵阵的难过。
我突然好怀念生存在人间的日子,天子站在不远处灿烂的笑着,她时时眯起的小眼睛撒娇得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可是说真的,如果我们不会年老,不会长大,不会在时光的轴承驱动下一步一步的接近自己不可避免的消失,永远永远趴在暗黄的双人课桌上数着空空的易拉罐,互相拥有对方的灿烂笑容,在那一瞬时间可以停止,永远定格在那样的画面,那该有多好。可是王菲唱得很真实,她说,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真的。
谁说天堂里的无花果看不到她的花,我们编好的小藤子往上绕啊,你看见无花果的花在笑吗?那是我们的眼泪那是我们的心那是我们的小爱情,无花果爱我们,所以骗我们。
在藤编爬不上天的时候我难过,那种难过像溪水里的小石子和眼睛隔得很浅可是很遥远,遥远的东西都在过去,所以说呢,溪水是断层嘛,时空是可以连接的嘛,我的过去我的现在我的未来都是为你而存在。
我在光驱里放好宇多田光的碟,我很爱很爱这个日本女人,写东东的时候我不喜欢放国语的唱片,那些灵动的小女子和神采飞扬的好男人都唱让人难过的词,难过的我想流泪,可是我是个坚强的人啊,我不让文字看见我流泪,我制造流泪的场面给文字里的好男好女,最后签名处留下,谁说天堂里的无花果不开花,谁说我们不能和小王子一样有属于自己的b612小行星?可是说真的,如果一切都可以无法改变的,还是没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多么扎眼的词,天长地久是一种痛,永垂不朽是一场宿命,故事里的女人都是宿命加迷信的女子。
遥遥放开口唱让人纪念的歌。
我说遥遥,遥遥你唱撒,撒开手放开口大声的唱啊,小鱼有钱就给你灌唱片,我要在唱片封套上看你光滑细腻的小腿,和空洞的眼神单单的眼皮,然后赞扬遥遥是个美丽女子。
从2002年到2003年我一直都爱天子和遥遥。
我们说我们友谊产生的爱绵延得很远,很远就是永远。只有我在想天长地久是一种痛,幸福上撒着狡黠的痛。
2002年我们的爱最惨烈。
我写文字,天子做习题,遥遥喝古花茶。我写吃人的文字,天子做砸得死人的习题,遥遥喝可以毒死活人的古花茶。我无数次让别人演绎着天长地久,在结尾却告诉他们其实这是一种痛,天子无数次向我们展示她那起着厚厚茧子的中指和小拇指,遥遥喝的古花茶染绿了她的嘴唇。我和遥遥一起心疼天子,我和天子一起赞美遥遥。我说,遥遥你的嘴唇好美,我记得白晶晶中毒的时候也像你这么漂亮。
小鱼,你说五百年算得上永远吗?亦或是一万年,算得上吗?遥遥总是在我们提到《月光宝盒》里人物情节的时候问我这个问题。我却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第一次她问是在看了我的《紫霞传》后,那是一篇被退回的稿子,无意中被遥遥看到,遥遥说,原来小鱼也喜欢五百年和一万年啊,你说五百年算得上永远吗?或者一万年,算得上吗?后来她就养成了这个毛病。
说真的,没有人能明白什么叫永远,因为从古至今没有人体会过什么叫永远,如果真的需要五百年一万年,谁能够挺那么长时间啊,如果说永远就是一辈子,那么你不可能还是胚胎的时候就遇见了你要守侯一生的人吧,所以即便你们真的走过了一辈子,起点也总是残缺的。
天子说天长地久逃不过一瞬间,她宁愿相信永远不过一个个瞬间凑成画面。也许。
有一天。
我是说,有一天。
有人让我们去体会什么叫天长地久。
她就是无花果。
那天她穿着很长很长的白色体恤,一直遮住了膝盖,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和遥遥一样穿着超短的牛仔裤头,她和遥遥一样有着光洁的小腿,是个很美丽很精致的女人。她的妆匀称到位,一看就知道是个懂得爱护自己的女人,一个女人能够珍惜自己是很不容易的事,有的人一生也没弄明白什么叫珍惜,所以错过了许多的东西,死的时候只能带走遗憾,看来人是赤luo裸的来到世上,又赤luo裸的走,这句话有点片面,起码走的时候会带走人世间一种叫遗憾的东西。也许不是无花果的出现,我想我也会成为不懂珍惜的人,匆匆到老。
无花果在我们的方桌上放了3个小青果。
当时我们三个正在遥遥家喝她沏的古花茶,遥遥的那张方桌刚好够放一千块拼图拼好的图片,是我们在品红家具城死缠烂打求经理在一套家具中拆出来卖给我们的,为此我拿出了一年来存的稿费天子拿出了她两年存的零花钱遥遥取出了她妈妈出国前留给她最后的钱,代价确实够高的。
平常我们三个总是一人占一边,另一面正对着门口,那时遥遥的vcd里放着baby vox那张叫《why》的碟,我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五个漂亮美眉正在唱《背叛》,无花果背朝门口跪在方桌的另一边,在我们还在诧异的时候她已经放了3个青色的草鸡蛋大的果子。人家都说草鸡蛋好吃,是吗?
她说,我的好孩子们,我是无花果,吃一个果子,体会一种天长地久。
说完她就走了,像她来一样的迅速神秘。
那天我们喝了很多古花茶结果越喝越口渴,然后就一人一个的吃了那怪怪的果子。真的很奇怪,没有核的果子。
后来我才知道那三个果子代表着生命爱情和事业,就像算命的指着我手上的纹线说,三条线分别代表生命爱情和事业,那样坚定。相信宿命的女人,最终会在宿命中被折磨至死。
相信宿命的女人都薄命,也只有薄命的人才会明白,原来天长地久是一种痛。
2002年我们一起爱上一个叫葱茏的男生,他转来的那天,全套darbolin,是个漂亮而且很物质的男孩。
于是我们一起知道什么叫永远。
天子和遥遥都说她们明白了,只是在我死的时候,看着神经失常的遥遥和孤单落寞的天子才明白原来她们都未体会,原来天长地久是一种痛啊,天子,遥遥,你们明白吗?原来天长地久是一种痛啊。
遥远的沁入心脾的痛。
辉煌在人间,人间有葱茏孩子气的脸,和不会在爱中挣扎的眼。
透明的玻璃,透明的心。
我顺着我们三个编的蔓藤爬上了天堂,无花果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原来天长地久是一种痛啊,小鱼,你明白吗?永远真的很远啊。
我点点头。
葱茏转来的第一天,我们就发现原来我们放学是同路的,而且葱茏住在遥遥家的后面而我住在遥遥家的前面,天子离我们比较远一点,不过放学的大部分路我们都是可以一起走的。
葱茏那天站在不远处的路口,我们三个一起走过去的时候,他对遥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真像我以前的女朋友,不过……他指了指遥遥的嘴边。
茶叶,古花茶的茶叶。遥遥很干脆,她的嘴边粘着古花茶很细碎的一小片叶子。真的很小,灯光很昏暗我和天子都没有发现,否则也不会那么尴尬,不过遥遥到是很不在乎。
她的那里有颗痔,我刚刚还奇怪怎么会这么像,连痔的位置都一样。
遥遥笑了。
你的眼神很犀利很 干净,应该很会写诗吧。他又把话题转向我。
好了,好了,你下面又该说我以前的女朋友很喜欢诗吧,真老套。遥遥嬉皮笑脸的说。
葱茏的脸一下就红了,不是,不是,真的很像,她也真的喜欢写诗。
那她人呢?你带来给我们看看啊。 遥遥一看葱茏脸红了,十分得意。
她死了。葱茏说完这句,就埋着头走得很快,遥遥还在笑,可是他已经从我们的眼里消失了,我脑海里只留下他最后那道孤寂的影子。
我的暑假作文被语文老师点名批评,弄得我很丢脸。
可是我真的很爱那些文字,但是老师就是不喜欢。
那天晚上我没和天子遥遥一起,也不记得什么原因了。
葱茏突然在我的背后说,你想听故事吗?
我吓了一大跳,他又接着说,我听班上同学说你很喜欢听故事。想听我的故事吗?
头一次有人主动要说故事给我听,搞得我有些吃不消。
我的女朋友叫消散,在报名的前两天自杀,我无法承受她离开带来的打击,于是转了学,所以报名来的晚些……
我也没批准他就开始叙述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死,要离开我。
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前兆啊?我小心翼翼的问。
她问我,你知道什么是永远吗?我说,我爱你一辈子还不够吗?她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第二天就死了。你知道吗?葱茏转过脸来看着我。
啊?什么?
遥遥很像她,她也喜欢穿套头的棉制体恤,体恤很长很长足够遮得住膝盖,她的小腿很好看,洁白细腻而且很修长,她不分场合的穿衣,做一切事都随着自己的心愿,好象我第一次看到遥遥在大庭广众之下好象穿着很不合适,自己也不在意,是个很自由的女孩,不过消散不像遥遥那么喜欢笑倒和天子一样很冷静,你那个不喜欢说话的朋友是叫天子吧?
我点点头。
我们认识在1998年的夏天,那时候她就穿着darbolin的男式体恤,其实也没这么严格的划分,只是我一向认为男生才该穿那样的体恤的,她看上去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可是却一脸沉默。那天我和她一起在呀波里选衣服,我为darbolin的一件天蓝色体恤付钱,我出了呀波,她就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回头几次她都在两米以外,死死的看着我,最后我终于忍我不住了,我说,你跟着我干嘛啊?她就说你做我男朋友行吗?她真的很有个性,你说不是吗?
葱茏又转过头看看我。
我点点头,确实,遥遥已经很大胆了,却不一定敢像那位叫消散的女孩一样,跟着一个男生几条街然后要他做自己男朋友。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答应了,也许是我想看看这么有个性的女孩到底怎样吧。随后她就笑了,她的笑容很漂亮,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笑容,以后我似乎就再没见过她笑。
哈,一定是你不肯下血本,女孩子嘛,你送点精致的玩意儿讨好她,她自然就会很开心,一开心自然就会笑了。我为了缓解一下他话声周围那种严肃阴冷的气氛,勉强自己笑出声来。
你不明白,她家条件中等还有个姐姐,但她从来不喜欢亏待自己,她是个很会花钱的女孩,她宁愿存钱半年去买一款正宗的名牌香水也决不会买那种廉价劣质的,我用压岁钱买了明珠一款刚出了北斗七星项链送给她,她没收,而且还很不高兴,说我看不起她。她怎么会为了一点小玩意笑呢?
听你的额口气她一定特别能花钱,可是她家里人能给她那么多零用钱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想我那抠门的老爸。他竟会为了一个月多出的几度电跟我争吵,说是我用的,等我自己拿汇款单漂亮的付完钱,他又又理所当然的连天连夜的看电影。
她的诗很好的,我记得有一次她的一首长诗在网上被一家杂志要去,稿费有近六百块港币。拿到钱的那天,她就喊我一起把钱用了。
葱茏满脸的自豪好象诗是他写的一样,看来这个叫消散的果然有一手,照这么看,我还是改写诗算了,小说散文即辛苦还不赚钱,人家可我比聪明多了。
如果她很有钱的话会是一个败家女,她真的很能消费。
我笑,遥遥,天子,我又何尝不一样。
后来她才告诉我我买的那件天蓝色体恤她以前的男朋友也有一件,她那么爱那个比她大七岁的男人,我照顾了她三年,她都没忘记那个人。每次她喝完了酒抱着我叫的都是那个男人的名字,他叫无花果。
我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那个给我们青果的女人,仿佛在我的身后冷笑。
处了三年,她终究是没忘记啊,永远,永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葱茏蹲在路旁,难过的哭了起来。
我抹了抹额头,你是说那个男的叫无花果?
葱茏哭着点点头,真是一个值得爱怜的小孩子。
我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哭,不哭,葱茏乖嘛!他一下子很冷静的盯着我看。
我还没注意,他的舌头已经伸进了我的嘴里,我的耳朵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觉得一片温暖,然后是潮湿,最后是干冷。
葱茏吻我的时候遥遥和天子刚好从我们旁边经过。
葱茏贴着我的耳朵轻轻的说,你知道吗?消散和你一样接吻的时候从不闭眼。你接受我的天长地久吧。
说完他冲向前去,不停的喊着遥遥的名字。
我死前对遥遥说,你知道吗?我在见到葱茏的一个月后就爱上了他。
遥遥捏着我的手对我说,你知道吗?我在见到葱茏的七天后就爱上了他。
原来葱茏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啊,也许我们站着躺着死着都想着他,他却谁都不爱。
我死后才发现,其实天子的爱最沉默,我听见天子的心对我说,小鱼,你知道吗?我在见到葱茏的那一刻就爱上了他。
难道这一切都是魔法吗?为什么一个不曾认识的人闯进了我们的生命,我们要这班迎合这般接受?
天子很冷静的对我和遥遥说,你们不明白其实永远真的只是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都是要拼凑才能达到完整,比如葱茏对你们两个的爱,那是因为你们都有某些地方类似消散,只有消散才是完整的,葱茏的永远产生于拼凑。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遥遥的表情异常的恐怖,她大叫着不可能,葱茏是爱我的,他给我的永远是五百年,是一万年,是一万年……
我又何尝不想这样,可是我有的还是比遥遥多一点的理智,我没有叫。遥遥递给我一杯古花茶,她说对不起。
我喝完了却说,没关系,遥遥,你不明白,原来天长地久是一种痛啊。
可是遥遥再也听不懂我说话了,她的神情淡漠,瞳孔里的光一点一点涣散。
我见到无花果的时候,她说,你终于得到了永恒的生命,因为只有死才是最永恒的,永远无法改变,你吃的那个是生命果。
我低着头很仔细的看着她,她的左脸的嘴角边有一颗很明显的痔。
我指着她的脸很得意的问,你是消散?
她没有回答。
许久她缓缓的说,你想知道她们两个吃的又是什么吗?
……
遥遥精神失常了之后被她的妈妈接去了日本,走之前她妈妈把那张我们合买的那张桌子送给了天子,遥遥站在异国的土地上穿着白色的长体恤,裸露着洁白的小腿,经常自言自语地问,五百年算得上永远吗?或者一万年,算得上吗?
天子每天趴在我们那张价值不匪的桌子上做习题,我没有忘,今年我们本该都是高三,天子终究是为了将来压抑了她心底的感情,她很努力。
本来我们三个应该是一样的,我们说好要一起进厦门大学,将来一起住在美丽的鼓浪屿,我们还要在那里自费帮遥遥出唱片,唱片的封套上要有遥遥洁白修长的小腿和空洞的眼神单单可爱的眼皮。
也许友谊也承接不了永远,什么东西都如此疼痛,寂寞而疼痛,脆弱而疼痛。
现在到底你们都在哪里啊。
可是。原来,天长地久是一种痛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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