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围观的村民围着这个婴儿,议论纷纷。没人想接受他。山村的日子太苦了。
“俺来养这孩子。”是她,村头的四十余岁的王寡妇。
“这样也好,你也有个伴。”村长发话了,叼着个烟头。人们各自散去。
转眼,十载。
娃娃上学了,取名水根。水根很孝顺。王寡妇独自开了个小杂店铺,勉强维持生计。水根放学后就帮着王寡妇打水,做饭,整理货物。人们见到王寡妇便说:“你可有福了,水根又孝顺,学习又好,就等着享福吧!”王寡妇哈哈一乐,眼角处堆满了岁月的痕迹——但这皱纹里装满了幸福。
水根渐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他盼望着离开这村头的小屋,离开那布满油污的饭桌。但他从心底是感激她的,他晓得她是怎样含辛茹苦地把自己养大。
终于,水根如愿考上了大学。临行前的晚上,她从箱底掏出几套新衣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他面前。此时的王寡妇已是满头白发步履蹒跚了。“儿呀,这是娘前些年做的,就等着你这一天呢……”沙哑的声音冲荡着小屋破旧的墙壁。而此刻,水根心里满是离开的喜悦与憧憬。“娘,我收好了!对了,以后没事千万别望学校跑,别去找我!”他生硬地说。她眼中刹时失去了光泽,转过身,应了一声,咳嗽着回屋了。
水根就这样离开了家,连一句“娘保重”也没有说出口。就这样拿起行李,走了。年老的她,倚门而望,老泪纵横。
新的环境让水根很兴奋。他很少回家。她也真的没有在他的学校出现,只是让一个住在城里的老乡捎些东西给他。
然而有一次,城里的老乡望着水根叹了一口气:“造孽呀!”
水根茫然。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频繁地回家?水根呀,每次都是你娘求人把她扶上车,到我这儿来,把东西交给我,让我给你送过去,然后躲在你们学校附近远远看着你……”
水根呆住。他一下子放下手中的东西,奔向校门……是的,一头凌乱头发的她,偎在墙边,额头上的汗珠在夕阳中刺痛了她的眼睛……年近七十的她眯缝着双眼,翘首而望,简易的拐棍倒在了脚边……
“娘——”一声发自内心的呼喊穿透云层,水根双膝跪地,泪水纵横。这是二十多年来郁积在心底的呼喊。那一瞬间,他读懂了读懂了母亲给他缝好的每家衣服多承载的东西,读懂了母亲满头的白发和挚爱的眼神……
在村头简陋的小屋里,在那布满油污的饭桌上,在大学校门处的大树旁,她用无痕的文字涂满了她的爱……二十多年来深沉的爱……而他用了二十多年,才恍然读懂!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抑或是永远,母亲永远是你最忠诚的守护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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