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四岁,要上幼儿园,报名的时候,学校要求出一张健康证明。一夜无眠,心里忐忑,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四年的日日夜夜,读医的兄嫂总劝我去给女儿查查肝功,年老的母亲也劝了多次,我总摇头无语。我不敢承担结果,不敢去医院查出一张我不能承受的化验单。从十八岁体检查出表面抗原阳性开始,曾多次求医问药,不得不对治疗绝望。家里六人,只有我一人得此怪症。恨天恨地恨谁亦无益。所幸碰上一个不怕死的老公,勇敢地娶了我,虽然领结婚证的时候很不顺利,但最终是披着婚纱嫁作他人妇。
怀孩子的时候,所喜的一切顺利。而生女儿那天,夫君一日滴水未尽,冒着七月炎炎烈日,心焦如焚地从章丘跑到济南,去买那支防止传染的救命药。而我躺在病床上,亦是一日滴水未尽,望着身旁才刚出生二三个小时小小的孩子,泪眼迷蒙,巴巴地望着门口,希望他越早回来越好,他早一点回来,便少一点感染的机会。整整七个小时,他终于抱着保温杯,用雪糕在夜色中把那支价格昂贵的救命药买了回来。医生不敢有丝毫的担搁,用最短的时间给女儿打上了那一针。
女儿于是便喝奶粉与牛奶长大,倒是一直身体健康,活活泼泼地长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
终于熬到了天亮,早早起床不曾吃饭领着女儿去了医院,不管结果如何,该来的一定会来,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除了那张化验单尚须等到午后两点,女儿其余各项一切正常,健健康康。
从医院回来,做饭让孩子吃了,看着她娇小奔跃的身影,望着钟表一圈圈的转,分分秒秒都是那样地煎熬与无奈。夫君出发在外,家中的一切不曾得知,所有的煎熬都是一个人在苦苦地忍耐,九点,十点,十一点,当针指到十二点的时候,我便开始坐立不安,心里起起伏伏,如果女儿与我一样,将是太残忍的一件事,也将是我无法承担的事实。表千辛万苦地走到一点,再也忍不住,冲进了医院,等着医生上班。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医生来了,在拿化验单的时候,我手在抖,心在跳,想必脸上一定也变了颜色,只是当目光真真切切地落在了那几个红红的“-”号的时候,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再看一遍仍是如此,不放心地问了医生,而医生的回答是“绝不会出错”。于是我心飞扬,泪流满面,等不到回家,便打了个公用电话告诉在外的夫君女儿健康的消息,他在机器的隆隆声中只是说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回家后,给母亲,给千里之外的兄嫂,给亲朋好友,所有认识我知道我情况的人打电话告诉这一个好消息,我又哭又笑,母亲在电话那端淡淡地说:“健康就好,健康就好”。
真的,感谢生命,只要健康,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女儿顺利地走进幼儿园的大门,开始接受知识,开始学数数,学认字,学画画,学英语,学跳舞,开始了她小小的但又漫长的学生生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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