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黑夜留守你的承诺,可你却在这最后的一夜耗尽我所有的等待。
——题记
我很孤独,这话并非矫情,而是习惯。比如我一个人住宽大的房子,空荡无物,穿大大的棉布衬衫踩着冷硬的木屐在地板上走,木屐与地板摩擦发出吱咯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寂寞的游荡,连同我的灵魂。
杯中的咖啡已冷,浓灰色的液体在杯里打着旋,引来一阵晕眩,走向窗台,将它倒在蔷薇树下,咖啡在泥土上冒了个泡,最终消逝。蔷薇依旧是绿色,我只用咖啡浇灌它,很奇怪它居然一直活着。
我叫蔷薇,无业,整日在这空荡昏暗的屋子里游走,陪伴我的只有一台电脑和那棵蔷薇树。偶尔林会来看我,拉开厚重的窗帘,让阳光撒进来,照在我惨白的脸上,看着空气里飘荡的尘沙,林说,蔷薇,总有一天你会被这些寂寞的因子给杀死。
林,你以为我还可以改变吗?我的话很轻,却足以摧毁林所有的坚持。
林走前不忘给蔷薇树浇水,他说,蔷薇,你不要再这样折磨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指的是我亦或是那株蔷薇树,或许,二者都有吧。林会给我的卡里打进数不清的钱,可我却很少用,我的生活已经被他安排的很好,不需要再多的点缀。
黑夜,是我游走的时段,电脑发出幽蓝的灯光在黑暗的屋子里冥冥灭灭的闪,双手敲击在冰冷的键盘上,同是冰冷的字符,印在网络的另一边,看的人,或许温暖,或许寂寞。
同是喜好黑夜的灵魂。落的话毫无预告的出现在我的屏幕上,你一直都在深夜出现。
因为我是孤魂。
我是野鬼,闻到了你的蔷薇香。
奇异的,我转头看了那株蔷薇树,花未开,依旧是绿。我打出一行字,花未开,依旧绿。
良久,沉默,只有王菲空灵的声音在唱
看见的熄灭了/ 消失的记住了/ 我站在海角天涯
听见土壤萌芽/ 等待昙花再开/ 把芬芳留给年华
蔷薇花开即是花落。落的话又一次让我感到惊异,盯着冰冷的屏幕,我发现我的嘴角划出一道弧线,我笑了,只因他明白我蔷薇花开的意义。
第一次也有人觉得寂寞也是种境地,无人的境界。我说,我养了棵蔷薇树,但是我只给它喝咖啡。
呵呵,那么,它活的好吗?
很好,它还活着。
你,害怕它开吗?
害怕吗?我不知道,我在网络的这边思考这个问题,我甚至不知道花开了是什么颜色。这对我不是很重要。
它会开吗?我怀疑。我打完这行字,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关掉电脑,整个屋子刹然一片寂静的黑暗。
端着咖啡,踱到蔷薇树前,抚摸着润滑的绿叶,问它,你会开吗?然后将咖啡倒在它根上。它不会回答我,恐怕连它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开。
寂寞是件夺命的武器,落让我有探索的渴望,我开始更加固执的游走在网上,然后跟他说我的过往,说林,说我的生活,往往他只会回一句,我们都是相似的,我能理解,因为灵魂。
我开始拒绝屋子里白天似晚上的黑暗,拉开窗帘,尘沙在阳光的照射下肆意的飞舞,眯着眼看窗外的阳光,很刺眼,却发觉终究是温暖的。林来看我,眼里隐藏了什么东西,看着我逐渐明亮的屋子,林居然在叹气,很奇怪,他不是一直希望我接受阳光么。
落的出现让我开始忽视林,以至他来的次数增多,脸色却愈加沉默,而我,依然如故的不去在乎,莫名的对着电脑笑,林渴望了五年我的笑却给了一个陌生人,林很是失望。
命运往往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对你开一个大大的玩笑。
一天夜晚,林来找我,满身的酒味,林从未在我面前如此失控过,他酒意模糊的问我,蔷薇,你爱我吗?哪怕是一点点?我沉默,只是泡一杯茶给他解酒,看着他渐渐失意的脸转入沉睡,然后,我对着电脑敲打着一切无谓的字符。
三点,林醒来,去洗手间洗把脸,走到我身后说,蔷薇,我要结婚了。说完,沉默了一阵,走了。
他要结婚了,这个和我牵扯了五年的男人要结婚了?手僵在键盘上,眼前的文字失去了意义,门喀嚓一声关上,我和林的世界从此隔绝。
落,我要见你,蔷薇馆。关掉电脑,我知道落一定会看到,五月的天有点泛凉,风掠过裸露的皮肤,有点冷,我抱着双臂踩在飘落的梧桐叶上,发出沙沙声响。蔷薇馆,一家咖啡厅的名字。
蔷薇馆的蔷薇开的很漂亮,红的,黄的……我在等待,等待着我未知的爱情。咖啡一杯换过一杯,天已黑,我要等的却还没到,啜完最后一口咖啡,用口红在桌上画一朵蔷薇花,血色的红。他曾说过,要给我一朵最艳丽的蔷薇,我相信,却也伤了。
回去,打开电脑,他的话跳出来,蔷薇花开,可我不愿它落。
我笑了,尽管我已伤,心底却仍存侥幸,期盼这个深夜花开不再落。我绻在角落里,盯着窗台边的蔷薇树,风吹动窗帘,月光印在它身上,奇异的有朵花蕾在绽放,纯净的白色,雪色的白,蔷薇花开了,三点时分。门外一片寂静,屋内蔷薇花开的很饱满,优雅而艳丽,时间在悄然流逝,和着我的希望,七点,花落。颓败的蔷薇依然风采,只是一切已错过。
我在黑夜留守你的承诺,可你却在这最后的一夜耗尽我所有的等待。落,蔷薇花开,纯净的白,也已凋落,连同我。打完最后的话,我发现我已经无处可去。
门外有人,是快递公司,一张机票,林送的,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我。
一杯咖啡,谢谢。我对空姐说,顺便拿张报纸给我。
今天凌晨四点,一辆桥车因超速行驶,与一货车相撞,轿车司机当场死亡。死者系杭州人,商落,27岁。车内有一束红色蔷薇……旁边贴的是轿车司机照片,落,当真是他。
报纸上的他在我眼里渐渐模糊,小姐,给,纸巾,擦擦眼泪吧。空姐将纸巾递在我面前,接过一擦,脸上尽是水痕,原来我哭了。
麻烦给我一被威忌士加冰,谢谢。我记得落说过他只喝威忌士加冰。
飞机开始远离这座城市,我所有的孤单与寂寞,都封在那朵纯白的蔷薇花里,地板上凋落的蔷薇花,却在记忆里重新绽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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