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古月不到一年的时间,给人的印象觉得他是一个不能准确词汇描述的边缘人。
子君在柳城想办一个文学沙龙。古月自封“四君子”之首。文学沙龙在很小的时候听说过,成人以后,特别在自己开始写字之后,逐级忘却了那个美好的词。
“你还号称两年就写了几百万字的作家呢?连文学沙龙是什么都不清楚,也没参加过。”
“喂,喂,人家素心不象你说的那样啊,怎么说话的哦。”子君责备起古月。
“古作,我是写了几百万字的文字,但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自己是作家,我只是为了倾泻为了表达。”古月在别人称他是“古作”的时候,眼里顿时有明亮的色彩。那个称谓给足他他为之骄傲的资本。
子君人一般时候不爱说话,但谈论起文学来却是眉飞色舞。这个时候古月往往打断子君的话“子君,你听我说,我最近想写一部十几万字反应柳城夜生活的小说。”子君并不过分搭讪,只是微笑,点一头。如此多次。我理解子君的微笑和点头,礼貌和尊重老熟人可能也是芊芊君子所为。
酒桌上一共三个人,其他人难得寻到说话的机会。
“我想好了,准备花十年写100万字的长篇小说。”我在心里暗暗佩服古月的毅力。
“十年?那是多辛苦的事情呢!”
“想当初,86年那几年,我写了200万字的作品?”
“是吗?古月你真牛。都写了那些内容?”
这个时候子君向我递了一个眼色,暗示我这个话题不用在说下去了。
我保持沉默。舞台留给古月。
“他妈的t君,不发我的作品,什么东西,他再写上五年也赶不上我的写作水平!想当年,我写了200多万字的小说,受到了**的好评……”
“来来,来,古月,我敬你!”子君再次打断古月的话。
我很想欣赏一下古月那几百万字的作品。这个时候古月酒喝得超过了九成。子君喝很少的酒,基本上是古月一人自酌自饮。真奇怪,没人劝酒自己也能喝醉。子君做了一个微笑的表示,说:“老古,那人,十天有九天状况就是那样。”
“那他哪来那么多钱喝酒,还要养家呢?”
“他都几年没回去过了,他代人写诉状,一天下来也能赚三、五十块。”
“那生意还是蛮好的啊,听说他就在什么小西门摆摊做自由职业人。”听人说他刚在柳城发展的时候派头可足了。弄了一块牌子自己在上面写着“作家代写书信、诉状”,后来可能客户要得到十足的官司,便验证老古的“作家”头衔。老古是自封的作家,那客户不满才华横溢的老古的帐,掀了他的牌子、不给劳务费不说,还羞辱了他一顿。
为了谋生,老古换了块地皮,牌子改成了“自由撰稿人代写书信、诉状”,运气好的时候也能赚上几十块钱。可老古真是古怪,一天只做一桩生意,剩下的时间除了对陌生的客人高谈阔论文学的深渊,再就是喝酒打牌,说是要学诗仙李白,在酒精中寻找创作的灵感。
“哎,那老古,若是每天安心做事也成,问题是他兜里有了几十块钱,手开始氧氧,酒虫也开始在鼻子氧氧。一天赚的钱睡觉之前就所剩无几了。打牌输了,和便宜酒了。哎……”子君摇头。
“你与他是老熟人了,为何不拉他一把。”
“哎!谁帮得上呢!老古痴人一个,喝了酒就开始规划蓝图,立志要写出旷世大作。”
“他20年前写那么多作品,都在那些地方发表过呢?”
子君还是做微笑状态。估计我想摆渡古月以前的作品成了困难。20年前我还是黄毛小丫呢。
“喂喂喂!素心……”
“哎哎哎!古月!”
“你一定要听我说 ,只要你继续努力,不用五年的时间就能赶上我。你听我朗诵一首我最近写的诗啊!”
只见他起身,歪歪扭扭的醉态,想要去包里寻他的作品。
他不起身企图站起还好,待他软软坐回椅子的时候我已经条件反射地放下了筷子。
瞧他脸象关公一样红,早生的花发零乱堆在头上,不修边服,不象刚过四十的男人,俨然一个街边擦鞋的小老头。
再瞧那身着装,上衣还是盛夏的短袖,花里花俏的,估计是在旧货市场买的二手货,整一个流浪小青年穿的瘪三服。但也能将就过去,反正这天头年龄和职业穿衣没人过分注意。那条白色的裤子就不能原谅了。据我判断,起码穿了一个月以上。反正白色是我猜测加推断的颜色。仔细瞅过了,整条裤子没一处是干净了,污渍一层裹着一层,若是他上下跳跃,怕是裤子上的污渍会脱落下来。想必古月经常尝试泥落自干的清洗方式。
“算了,算了,你不用起身,我自己去你包你拿。”
包里有十几张信纸,还有几张打印纸,都是他说的作品。
看见了古月说的那首长诗。
“素心,你自己看好啊,这首长诗我一共用了四个典故,非常vevrgood。”
瞄了几下,他所说的典故还真有那么几处,遗憾的是我不欣赏他的那种风格。诗歌进入的是一种状态和感觉,我找不到那种感觉,进入不了那种诗歌的状况。
“素心,你蛮傲气的,我的诗歌,你就看了那么几眼,你再仔细看看,真的写得很好。”
因为他是子君的熟人,与我也算是熟人了,真不想说一些令他酒彻底清醒的话。
“老古,这样,我拿回去慢慢欣赏。”
“那可不成,万一你帮我弄丢了怎么办?我没底稿的。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
“来来来,素心,吃菜。”子君招呼我,明白他是想解围。
“我饱了。”
起身倒了一杯白开水,转身那古月抱着自己的一叠稿件,倒在凉椅上打起了呼噜。
“子君,你送我回去。”
“不,不,不行,你今天不能回去,我还要你加入我们的文学沙龙呢。做我们沙龙的女王啊,哈哈哈……”打呼噜的古月“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又歪歪扭扭把自己丢在了椅子上,继续他的憨声。
想必,古月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找到了梦中的缪斯,正在与她亲密会晤呢。而我,起身,与秋风擦身而过,天真的凉了起来,我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仔细瞅了老古一眼,轻轻地离开了……
老古,做个踏实的好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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