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觉得当下的高中教育有类于养鸡场养鸡。
家长们含辛茹苦地把孩子送到学校这个华丽的铁笼里饲养着。他们被投放市场之时也就是三年后的六月高考。
当了有快一个月的高中老师了,常常觉得惭愧。
感慨的还是那个老生常谈——我们是在培养什么?对社会有用的人才,还是考试机器?
然而这“人才”二字也不是那么可以轻易断定的。什么是人才?没有为市场所认可的学位、文凭、证书,你的素质再高、能力再强又有何用,况且你用什么来证明你的高素质呢?倘若你连个大学都读不上,学位都拿不着,素质、能力又从何谈起?——呜呼,一个美丽的诡辩圈套。谁有能说那些优秀的考试机器就不是人材了呢?
养鸡场大批量饲养的肉食鸡,发育的速度惊人,大概是家鸡成长周期的几倍,更是野鸡的十几倍。肉食鸡因其价格便宜而占据广大市场,然而渐渐人们发现了其肉味不淳,和水煮的白菜有一拼。于是乎,家鸡也成了珍稀动物,像脑白金一样成为馈赠亲朋的佳品。能像鸟儿一样绕空盘旋的野鸡、山鸡,只是我们大约只能在动物园里一睹其芳容了。
我所任教的高中,那些孩子们,每早5:30起床,然后是跑操、早自习,从6:30正式上课一直到晚上9:30除了中午一个半小时的午休,其他吃饭时间不超过40分钟,每天十二节课,除了最后一节晚自习,别的全以老师讲授为主。我们这些个老师在为每天的备课、授课疲于奔命之余,还禁不住从内心里为他们感到累。想想,比起这些可怜的孩子,我们这些个穷老师算是够幸福的了。
还有,这些孩子在中午午休和晚上睡觉期间是不允许上厕所的,一旦被抓住就要通报批评、扣班主任费——我不知道这是否真的有必要,我想问这是不是法西斯?有些孩子憋不住偷跑到了厕所,完事之后还不敢出来,担心被抓住,常常要从门缝里窥察大半个小时候才干惴惴地往回跑。
我不想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学句文学巨匠鲁迅的话说,那就是:呜呼,简直是无法可想,无话可说。
毛主[xi]说,知识分子有其两面性,有反抗之心,却缺乏反抗的勇气与行动。说的太对了。“无法可想,无话可说”大概也就是敢想而不敢说的意思吧。可怜而卑微的知识分子呀!我们这些曾经隶属于臭老九之族的家伙,大都是嘴皮子上逞风头,实际上是不能来半点真事的。我也这个样子,说说而已(和意淫差不多),不会真的去与校领导去据理力争——我还要争取给校领导留个还好印象,以便我的这碗饭能更稳当一些呢。
我们这些卑微的小人物,也就这个样子了。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我们这些一线教师,大部分时间里和“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无关,我们不过是把学生当成我们吃饭的凭借。
想想,有点想哭。话虽如此说,我们在面对那些可怜的孩子时,是摸着良心在干活的。我想,我们会的,会继续摸着我们的良心干活的。为了那些目光迷惘而又澄澈的孩子们。
真心希望笼养鸡也能像老鹰一样凌空高蹈,或者退一步说,至少像野鸡一样能绕空盘旋,能像家鸡一样能四处觅食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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