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阴谋系列之二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在车间偌大流水线前的几十个姑娘中,琴是最不显山露水的,却又是最独特的那一个。她总是那么静静地站着,头微微地,长久地低垂着,两只手忙而不乱的上下飞快地摆动着。至于车间里还有些什么人,正在发生了些什么事,似乎都与她无关。她就象是一座静止的女工塑像。 琴身上弥漫的这种淡淡的,忧郁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一些人挂在嘴边的所谓的“气质”。反正君就是被她身上的这种东西迷住了。
每回进车间,经过琴的身前,君都不由地站住脚,眼睛装做若无其事地扫视着流水线,实际却暗暗地往她身上靠拢。君希望她能象其它女工那样,用一种哪怕是做作出来的欣喜语调说,韩总好。但每次君都失望地离开那里,因为她仿佛从来就没有感觉到君这个人的存在似的,仍旧象座塑像那样立在那里。
忧郁的女孩总会给男人带来无限的遐想,或许,是一段伤感的爱情故事,让女孩原本晴朗的天空,从此变得灰蒙蒙的。每次君都这样想。君越是这样想,一种想接近她,了解她的欲望,就越无法遏制地在心中翻腾。君不喜欢那些咋咋唬唬的女孩,你今天晚上约她吃了顿饭,明天她便会吵吵地全世界都知道了。刚刚认识就眉目传情的女孩,也让君感觉不踏实,凭君的经验,此时如果你递过去一个哪怕是勉强的笑脸,她就会不可救药地和你粘乎起来。毕竟,领导的尊严,当然,还有那点矜持,对君来说,很重要。所以,琴越是这样无视君的存在,就越让君感到一种莫名地兴奋。
君认定了这个忧郁的女孩,能让男人那颗飘动的心,从此找到梦想中的绿洲。于是,君做出了决定。而且君觉得,选择一个你心中充满怜爱的女孩去表达,是一种很男人的行为。
君下车间的频率越来越密了,在车间召开现场会的兴致越来越高了,因为那样,琴必须和其它女工一样面对君。每次碰到她那双清澈而忧郁的眼睛,君的心总会禁不住的一颤!随即,君赶紧把目光转向别处。不是君不自信,而是不知为什么,君总会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四十来岁的男人了,什么事情没经历过,所以君觉得这种紧张自己无法解释。
星期天,君以工作忙为由,待在了办公室。大楼里静悄悄地,君仿佛能听到自己凌乱的心跳,一会儿她会来吗?君一边胡乱找了一本书来掩饰急切的心绪,一边胡思乱想着。
昨天下车间,经过琴身边时,君借着机器的噪音,压低了声音说,明天到我办公室一趟。之后,又有一丝慌乱地补了一句,工作上的事。然后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头也没敢回地走了。
一个管生产的经理,一个流水线上的女工,星期天,办公室里,谈工作上的事情。整个晚上,君的脑海中翻来覆去全是这样的字眼,气得爱人嘴里一个劲嘟囔,睡不睡啦。
现在君越想这事,越觉得自己当时有点昏了头。君想像不出来,也不敢想像自己离开后,琴的表情。君觉得她不会来了。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琴来了,脱掉了工作装,换上一身雪白的连衣裙,脸上依然是那种忧郁的表情,君却感觉到,他心中的一朵美丽洁白的荷花,已然悄悄地开放。
君当然没有说工作上的事情,琴也象早就有所预料似的,接过君递的茶水,静静地坐在沙发一角,眼睛似乎在望着君,又似乎不是那么专注,游离而忧郁。
你是一个特别的女孩,我早就注意你了。
琴仿佛没有听到君的话,脸上依然是那种淡淡地忧郁。但君感觉,她的嘴角分明掠过一点笑意,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能对我说吗?别把我当成什么经理,如果不介意,就当做大哥吧!能到这儿工作,是一种缘分,我希望看到每一位员工都能开心的工作,快乐的生活。有事别总藏在心里,时间久了会憋坏的,说出来会好受些,再说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呀。
君声音温柔地令他自己都感到一丝诧异。
琴还那样静静地坐着,但她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脸上的忧郁表情似乎在慢慢地消逝,君的心情愈加灿烂了。下面的步骤君是这样设计的,约她一起吃完午饭后,找一个高雅点的茶楼坐一坐,如果她还不愿意跟君说太多的话,那也没关系,很多事情都得慢慢来。晚饭后,如果她不愿意去看舒棋主演的电影《情人结》,那我会毫不犹豫的送她回宿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必须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太远了当然不行,太近也不礼貌,这种分寸一定要把握得体。
出乎意料地是,一杯茶水没有喝完,琴就和君讲了一切。她的家住在四川巴中,一个非常偏僻贫穷的山村,她的两个哥哥都三十多岁了,还没能娶上媳妇。她的妈妈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卧床多年了,城里大医院的大夫说,如果不尽快凑足二十多万元的手术费,她的妈妈随时都有可能-------可她的父亲带着两个哥哥一年辛辛苦苦种地下来,就是不吃不喝,只有几千元的收入,别说二十万元,就是两万元,对她家来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没有办法,她初中没念完就出来打工了。最后她说,现在她的生命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努力地去挣钱,治好母亲的病,只是------
就这些。琴平静地象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但君看到了,她脸上曾经是那么吸引他的的忧郁,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地爬了上来。
君把目光从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中慢慢地转移开,君觉得那里面似乎突然间变得迷蒙起来,深邃,幽暗,原有一点光亮,越来越模糊,距离君,也越来越遥远。
办公室陷入沉闷的寂静中。许久。
君觉得他应该尽快打破这种沉闷,可是一种不期而至的惶恐,让君的嘴唇不断蠕动,却始终发不出声响。
突然,琴说,韩总,您还有事吗?
君顿了一下,啊,没,没了------
那我走了。
临出门时,她似乎是不经意间回头望了君一眼,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这次,君看得很清楚。
你的事我知道了。君避开她的眼睛说。
她没有避开君的目光,是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说完,推门走了。
从这以后,君又变得和从前一样,很少下车间。偶而去一次,总会有意无意的绕开琴。远远看去,她依然与往常一样,静静地,忧郁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几个月后,当君偶然得知琴已经辞职离去的时候,心中不禁一闪,但很快又平静如初了。不知怎么的,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只是她最后的那句话,却不时地在君脑海中浮现: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本文已被编辑[寂寞的阴天]于2006-9-9 18:02:1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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