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题目乍一看,和关公战秦琼几乎没什么差别,关公在三国,秦琼在唐朝,中间隔了好几百年,那是很荒唐滴,而岳飞和孙悟空扯在一起更是荒唐,一个是老孙,神话里杜撰的虚拟人物,一个是小岳,一个有摸样的真实人物,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怎么就——在一起了呢?
有一次晚饭后,朋友郁闷难当,约了我和一个伴,饶着城边散步,一边散步一边谈古论今。这是很高兴的一刻,几个人争得面红耳赤,为古人打抱不平,我不喜欢争论,但是朋友喜欢很执拗的争个明白。闲聊中,忽然,朋友说:“是了,我们看了这么多年的书,多少也认识几个书中的人物,你们说从古到今,可爱的人”,我马上回答:“中国人民解放军”,朋友扑的笑了一下说,“也是,解放军叔叔是最可爱的人。不过,你们说说谁是最潇洒和最有魅力的男人”。
这下,我们各自有不同看法了,我说是李世民,朋友摇头说:李世民官场中的人物,说不定是大笼子里的动物,我们只知道他是最英明的帝王,却看不出什么地方记载他很潇洒或者有魅力。我又说是武则天和样贵妃,喷够吓了一声说:“你怎么老是喜欢官场里的人物,虽然这两个婆娘都有很大的胸部,看上去很象是熟睡的野鸽子,可是她们的心态我们也不清楚,武则天纯粹属于强力型的人,和自由自在的潇洒恐怕不沾边”。同伴笑了一声说李白,朋友也摇头,说:李白固然看起来潇洒,象个仙人,而且才气纵横,其实一点也不潇洒,李白过高的才气,太认真,汲汲功名又贪玩,一肚子的不合时宜,可是他很受排挤,又看不开,老是借酒浇愁,一副怀才不遇的认真,把老婆儿女撂着不管。皇帝赏识他了,他又作态弄姿,桀骜不适应,心里半点不轻松,潇洒也只是他刻意作的一个姿势。
不知道怎么会说到汉时的乐府里的那个女子秦罗敷,“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这个秦罗敷到田地里采茶、采桑叶都要穿的整齐干净,即使是劳动也要象去做客那样打扮爱干净,“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湘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而且秦罗敷长得很美,“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怒怨,但坐观罗敷。”这样的美丽,很象古希腊里的海伦,雅典那为夺回海伦,打了十年的战,死了无数的人,国家被打穷,人民流离失所,雅典那的那些七十多岁的元老早就不满意极了,可是攻下敌城后,当夺回的海伦从城上迎着阳光走下来时,那些七八十岁的保守的元老居然一起霍然起立,用洪亮的声音万分激动地说:“打了十年的战,值得”。
“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姝?”你看,遇到一个草包官员了,好色并且想依势要人,而好个劳动妇女秦罗敷衍,你看她怎么回答:“罗敷年几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余。”“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这使君公然调戏了,“罗敷前置辞: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你看秦罗敷回答的多么的庄严,而且还刻意夸奖老公,虽然其实她老公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民,秦罗敷却惜之如珍宝:“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十五府小史,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为人洁白晰,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她编出这么一段维护夫婿和维护自己的说辞后,不慕势利荣华,珍爱平凡老公,还有点小资情调,那种自信和从容才是最潇洒的。
这么一说,没有人反对了,可是遗憾的是秦罗敷不是男的,而我们所要选的是男的。
选来选去,居然选不出,苏东坡爱管闲事,士大夫气重而日常生活气息少,刘邦太流氓而如何如何,贾宝玉多情而不实用,李寻欢武功高但是过分沉吟于女色等,总之,虽然是人无完人,可是要找个个性真潇洒的居然找不出来。最后才勉强找了孙悟空和岳飞,他们一个是潇洒,一个是有男人魅力。
孙悟空大约是最潇洒的人了,自由自在,虽然他反抗天庭的直接原因是在秩序化的社会里他觉得大材小用,自己不甘心,但是他未必真的稀罕那个固定的位置,只是争口鸟气罢了。我喜欢孙悟空,喜欢他真诚直率,心直口快,打抱不平,聪明伶俐,性情中人,而且有反抗精神。虽然这样的性格,最多只能让他做个“好员工”,可是唐僧、猪八戒一类的官僚和活生生的个性似乎远隔。
看《西游记》,如果没有后半,纯粹是孙悟空个人自娱自乐,也很无聊,但是没有前半,孙悟空的活脱个性,后半部分也失去色彩。所以《西游记》实际上可以分为“闹天宫”和“西取经”两部分。有人用原型理论分析,说孙悟空分别代表了人类青年和中年两个原型,一类原型是青春活力,一类原型象征了造福人类。这类分析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是天马行空的孙悟空,接受和唐僧合作后,彼此的个性相差之大,简直就印证了佛教里的“怨憎会苦”,就是处不拢的人偏生总要在一起的苦。孙悟空要收拾起自己的心猿意马,做个乖女儿,那简直是对桀骜不驯的猴哥的侮辱啊,然而,巨大的“帝力”终于之他就范,如来佛祖可以把最凶猛的狮子驯成一条狗,何况一只猴子呢?孙悟空是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天生的精灵,居然也弄的低头歪脑,甘心做“一品带刀马前卒”,更不用说别的凡夫俗子了,这,是很不潇洒的,但是,“我的流浪使我在大地上一无所有,两手空空,对不起耕种的爹和娘;而我的沉静和驯服却使果园结满了累累的果实,使地上长出了麦子,贫瘠的黄土地也可因我的沉静而人丁兴旺”这是成长中永远逃避不开的矛盾,不论是逃到心里,还是逃到艺术里,都需要选择好是心猿意马,还是束心向佛。佛是什么呢,或许就是有保障的有秩序的可以安居乐业的生活吧。
有时候我会想,孙悟空干了取经这件大事,如来为什么不简单点把佛经送给广大人民群众,偏要弄个取经仪式,玩点节目消遣消遣呢?既然是慈悲就无条件的,还要那么拿捏和考验老百姓的耐心和诚心,简直不知安什么心。再说,孙悟空在花果山过的也很快乐,怎么就喜欢去过受人管的生活,取经成功后的直接结果是什么呢?就是“坐莲台”,象佛祖和那些佛一样,在莲花台上闭目养神,不需要劳动,已经有既得利益,特别是中国取了经,信佛的人多,供奉佛的顾客更是大量增加,佛祖的公司办的更加的大。可以更好的闭目养神。坐莲台?这……难道这就是终极生活状态?呵呵呵呵!当然这种福气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
取西经过程中,原先大闹天宫一起上都打不过老孙的那些神仙,孙悟空居然连他们手下的坐骑都打不过了,整天求人找帮手,自己啃不下硬骨头,关系网倒是更密集和广大了,可是孙悟空的锐气也消失了。战斗力大打折扣。看来如来驯服孙悟空,让孙猴子听话的过程当中,围追堵截,打压诱劝,又是五指山又是紧箍咒,把孙悟空的风湿、腰椎间盘突出、脑风,头疼胃涨等都弄出来了,什么脑白金,腰补丸,可能是他西天路上的常备药物了。驯化后的孙悟空,圆滑世故,潇洒成了不童真的一种,他在西天路上,潇洒的时候,反而是他妖性复发的时候,而那些妖精似乎也比神仙要可爱一些。这是孙悟空成年后的无可奈何和悲哀,尽管他成了好员工,以后也可能是个劳动模范,但是他的天空就在莲台的上面,那些美丽的莲花瓣很可能被他拿了当烟抽。
那么岳飞怎么样呢?岳飞在民间是很受欢迎的。儒家是中国最具有管制和统制性的学说,但是儒家受人民欢迎的程度很低,除了孔子还有点名气和好玩外,程朱理学对广大人民群众简直就不具备诱惑力,谁爱去研究专门研究严肃的学问啊,还不如去酒吧泡妞,是吧。
而岳飞人民对他却很看好,除了他抵抗外来侮辱以外,他个人的确有魅力应该是不容否认的,历史恐怕只有关羽可以和他有得一比。
岳飞的忠孝里有很民间的部分,也很符合儒家的道德规范,可是岳飞毕竟又和那些儒家有所不同,而得到人民普遍的爱戴和喜悦,这又是为什么呢?象他这样为国为民的儒将也有,却未必有他那么深受人喜欢,
我曾经思考过,后来终于明白:岳飞,他是一个很纯洁的人,从文化和天性里流露出来的纯洁!
谁都知道岳飞是冤枉地,可是岳飞太纯洁了,他根本不知道别人的想法那么肮脏,忠心耿耿的的结果换来的是死路一条。他对军事和很多大事很聪明,对人性和料理生活却非常差,他的纯洁保证了他具备的天才条件,而他的纯洁也使他不知道人心的卑劣。强臣弱主,功高震主,岂是一个忠字了得啊。选择一个猜忌心强,而又因无能而更加变得残忍的主子,饱读经书的聪明的岳飞怎么就忘记了两千年前就有个叫老子的人的劝告了呢?
岳飞的诗歌不多,却每首皆是精品或绝唱,他的人生本就是一首诗,所以韵味自然天成。岳飞写的字也不多,可是他的字令文天祥和书法家赵孟兆等叹为“天籁,惜其留下不多,不然不亚王右军”。这样一个天才,有一等一的儒家修养、民间生活气息和天才军事才能,他的才能不比任何一个军事家差,可惜居然“好人不在世,祸害活百年”,能不让人惋惜?!
孙悟空要说和岳飞有什么交接,就是孙悟空钻拦了岳飞的瓶子,而岳飞也差点把孙悟空炼成了油渣。这两好个人要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都有某种潇洒,孙悟空是天性上的,而岳飞是气质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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