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前<一>
上小学前的事情只能靠微落的记忆和父母、亲朋长辈闲聊中重拾一两点真切了,如今,这如同一根根细弱的刺缓缓的频频的震动着我的神经,恍惚间我又飞回那个世界了。
听父母讲:说我小时候长的很丑,没有人愿意抱,不似我哥长的好看,想抱他的人很多。没人抱那只能整天由我母亲背着,背着去赶鸭,背着去割草,背着去开田、看水,反正母亲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在双抢的时候就无法带我去了,把我扔在一个木桶里,让我胡乱的爬。爷爷奶奶是不管我的,看不起我们家,宁可自己闲着,也从来不带我,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在双抢中,几个男人割稻速度也不及她一个,这点全村都很佩服),不似其他女人哭着喊着要他们帮忙,真的没有办法了,就叫外婆出来带我。
外婆待我最好,她从来都不嫌我丑,整天的抱我;但毕竟不能多待,一是因为娘家人,二是家里那时候也的确住不下。我小时候体质很弱,常常得病,动不动就中暑。现在最让我后悔的是:有一次又中暑了,外婆就抱我去打针,那时我已经4岁了,哭着,喊着,挣扎着,拼命着,她怎么也抱不稳。引来了很多人看笑话,不知道是谁在我耳边喊:“咬她啊,咬她,她就让你走了”。我就在她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下,她果真就放我走了。我边哭边跑的到了毛芋地,天空很蓝,七月的阳光对着眼发眩,我和它对视了两眼,就想睡觉了。
醒来时,就听见父亲在我耳边叫我的名字,我很想应他,好像有口痰堵住了我的喉咙,涩涩的,干干的,出不了声。后来父亲急了就背我去找赤脚医生。赤脚医生一量我的体温就吓到了,41·5度。就急忙给我打青霉素。末了还对我父亲说这很可能会影响我以后的智力。小学的时候我学习很差,家里人就说我是被那次烧烧坏了。现在很想,如果我没有被烧到,一定比爱因斯坦还聪明。
外婆回家后,我又在我母亲的背上或桶里度过了,八九月的阳光和雨水很毒,加上苍蝇和蚊子的肆虐,我的小脑袋终于招架不住,就成了癞头。父亲一看就急了,这样娃以后这么讨老婆啊!因为我们村的癞头都没有讨到老婆,而且我又长的难看,家境也不行,那真是难上加难。后来听住我家对面的婶婶说:用青霉素敷最好,他们有什么地方烂就用青霉素敷的。父母听了就把我的头死马当活马医了。倒也挺奇怪,青霉素敷上后虽然很臭,当没过几天就结疤了,这样敷了几个星期后,我的脑袋又长头发了。现在想来真是很感激青霉和隔壁做豆腐的婶婶。
后来在大一些就会跑出去玩了,最喜欢去丽丽家玩。她家离我家就100米远,她比我小两天出生的,她母亲和我母亲是好朋友,所以对我也挺好。我每次去她家里人都会给我东西吃。不知道是贪吃的原因还是其他原因,反正我觉得她家比我家好。看丽丽长得样子和收拾的样子就知道了,母亲在这个方面是个邋遢鬼,从来不管我这方面的事,自己更我会注意了。但我和丽丽和小就很要好,到现在也一样,有友情与亲情的两方面吧。没过多久我们就一起出去玩了。不知道哪个长舌妇根别人说:你看××家的小儿子tt根丽丽要好得样子,这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想想他家有两个儿子,就是有一万个丽丽也轮不到他家。后来这话传到我母亲的耳朵里,母亲很气愤,后来一赚钱就盖房子,为我们兄弟娶老婆做准备。此刻我只能对这句话报以微笑了,童年间友谊毕竟不会考虑那么多的东西。
在这段时间我还认识了两个好朋友,东东和黄瓜。他们和我是一件如故的那种,为什么呢?我们都是鼻涕虫。我们流鼻涕有很大共同点:一是鼻涕多,而且鼻涕黄,三是鼻涕每到嘴边都可以很顺利的吸上去,四是当必要擦鼻涕时,都会选择用衣服袖子。后来我们三个就成了上南湖独一无二的鼻涕虫,为什么呢?因为以后的孩子父母都会照顾的很好,不可能拥有我们那般的自由。
我们三个在一起也总有共同的爱好,春暖花开之时,青蛙哇哇刮刮的叫,我们几个就拎个竹棒,往荒草丛里跑,赶青蛙呢。先用竹棒往草尖上轻轻的拨,青蛙可没有我们的鬼头,青蛙一受刺激,就憋不住了,往外乱蹦。对于田鸡我们是当场处死的,就用竹棒一棒下去,它就升直了腿;青蛙是指一种背部清一色的,个头大且漂亮的;我们是要把它活捉的。捉青蛙是很讲究技巧的,不能死命的追,要等它跳累了,跳到草丛中了,一把扑过去,带着草一起抓过来。捉到后,我们先欢天喜地的赏玩一番;重头戏还在后面呢,拿来几块砖头还要给青蛙盖房子,先用三块砖头立在水泥地上,再用黄泥粘住,上面与旁边就开了口,这两口可不能再用砖头堵上了,要用树枝与竹子。用黄泥把树枝牢牢的粘在砖头上,堵死上面的那个口。而在旁边就用竹子编成一个活动门,用来放青蛙和拿青蛙。这样的折腾后,青蛙都死的很快。现在想来是有些后悔了,以前只是感觉玩弄这些生命于鼓掌间是痛快与淋漓罢了。写这些姑且奠基那些亡魂吧。
小学之娱乐〈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个声音在耳边念叨:“tt,马上就要上学了!”念叨就念叨呗,方正我对小学没有什么感觉,有这么多的玩伴呢!直到有一天早上,母亲给我煮了面条和两个鸡蛋,就送我上幼儿园了。记得幼儿园的老师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待人也亲切。耐心的问我的名字,我就应人一声,后来她就用铅笔在我笔记本上工工整整地写上我的名字,我以后就按她的写法画我的名字了。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名字和我户口本上的名字相差十万八千里,只是方言叫的像罢了。
幼儿园上课就是玩,其实什么啥都没有学到,就是交了很多朋友,原来上南湖很大,我们一起上幼儿园的有10个,比上南湖大的还有下南湖,一班幼儿园竟然有23个。这个数字真的吓了我一跳。我们下课一般玩纸飞机,拿课本或香烟盒纸做,香烟盒纸做的飞的较远些,因为纸质比较好。孩子们一般也会从事“赌博”,就是比谁飞的远,赢的人可以拿走那个飞的近的飞机。这自然有导致一些打架了,一般较好的会形成自己的一帮打其他一帮,把人家摔倒地上或压得他起不了身为止。大家打完架,一会儿就和好如初了,也不记仇,小时候好像我和黄瓜是大家最勇的,常常把别人压倒在地上。记得有个人叫根根的人,从来不打架,一打架他就哭,哭得脸红的猴屁股似的,而且特别怕女孩子。我们有空就逗他玩,说她和哪个女孩要好之类的,没说两下就哭鼻子了。这下我们就高兴了,每天都说哭他;后来她妈赶到我家,让我母亲把我打了一顿。我之后就不太说他了,就教唆别人去说哭他。后来这样也玩腻了。就找其他乐子了。
玩得最多的是捉鱼了,就是先选出一个人当网,等他住到两个人的时候,那么就两个人当网,这样一直下去,等到捉到最后一个就捉了,因为最后一个要被留成鱼种,留成鱼种意味着下一把你必须当网了。所以当剩两个人的时候最是考验人,多数了都往网里送,谁愿意做网啊,可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了,因为小孩子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以后大家都不会信任你了。
暑假到了,我就帮家里守西瓜。白天一般就我一个人在瓜田里。守瓜主要是守人了,如果不守的话,今天你来摘一个,明天他来摘一个,到最后自家想吃上一个都难了。后来父亲说西瓜卖的钱就是我上小学的学费,第一次守瓜,我可认真负责了,连父亲都感叹,晚上就和父亲一起住在临时搭建的瓜棚里,因为等西瓜卖完,瓜棚是要拆掉的。晚上夜空很美,明洁月亮、闪烁星星给瓜田洒上一层厚厚的荧光,如果你想看书,眯着眼就可以看,周围是青蛙和蛐蛐的乱叫,声音虽是杂乱,却很宁静。每天晚上父亲总是摘上一个瓜,长相一般不是很好,可以用“洼瓜裂枣”开形容了,“卖菜吃黄菜叶”这点我是很好理解的。“洼瓜”道也很甜,特别是瓜凸出的那一部分,因为瓜的水分、养分都在凸出的那一块聚集了,可谓是集“日月之精华”了。父亲一般不怎么吃,一个瓜也就我一个人,吃完了尿很多、很急,“嗖、嗖……”往瓜藤上扫,父亲见状总是骂我“西瓜被你都烧焦了……”,我也不理他,总是站在床边的固定的位置上,往一个地方尿。几天以后,被我扫过的瓜藤总是黑乎乎的卷成一片和其他的绿油油的瓜藤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点差异让我很高兴。在这样的宁静的夜空下,我总是睡的很沉,可是父亲不敢向我这样睡,因为光亮的月夜下,有人会提个麻袋,蹑手蹑脚的,把一个个西瓜往麻袋里装……。记得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夜了,半夜父亲突然喊一声“谁啊”,就冲出去了,隔上一个小时后,就回来了,凑到我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刚才有吓道你吗?”,我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父亲是追小偷才出去的。还有一次是我和我哥都上高中那会儿了,父亲看我们都长大了,就让我们俩去守瓜,我们哥俩也是先吃西瓜,说说笑话,一起尿尿,最再在被窝里闹一会儿,最后和死猪一般的睡……,清晨我父亲推着手轮车来摘瓜,一看瓜地里的瓜都没有了,就赶忙把我哥俩叫起来,我们俩睡眼惺忪,哪知道是咋回事,后来母亲因为心疼那些瓜,常常“把你们扔到大河里都不知道咋回事,睡的这么死……”这样叨唠近半个月。
守瓜其实不止这些趣事,一般每年的暑假我都守瓜,这样的次数多了,人的韧性也就没了,整天守瓜,也就成了整天的晃悠。这样就结识了我少年时期最好的玩伴——亮亮。亮亮比我小两岁,野的很,也猴精猴精。他特别听我的话,我也爱跟他玩,我们俩个臭虫在一起,也必然闷不出好屁。我们整天在一起,整天在田边山上晃悠,看见桃子就偷桃子,看见桔子就偷桔子,看见枣子就偷枣子,什么都偷,什么都吃,到第二天的闹肚子,我们也不管。其实我们的偷的手艺很好,没有什么败笔。那时候果园都守的很好,可是我们总能找到破绽。钻狗洞,翻围墙,都是拿手好戏。其实我们也很傻,一般都要把一颗树上果子摘完了,才肯歇手,到最后人家告到我家,讨我母亲的一顿狠打才罢手,但是我们很义气,打死也不招。这点亮亮的父亲很欣赏,所以他父亲对我也很好,也很愿意让他的儿子让我带,加上亮亮的父亲是我父亲多年的好友,所以我父亲也不好说什么了。
亮亮的父亲也很喜欢玩,自己喜欢还不说,还常常带我和他的儿子去玩。亮亮的父亲因为炸鱼,炸掉了一支手。但是可以用一只手插秧、打稻,锄田,而速度并不比一般的男人慢。夏天他爱带我们这几个小鬼去毒鱼,毒鱼其实很简单,先选一个水域面积不大的水塘,还要把它们的进水与出水入口堵上,一切都准备好后,就可以开始毒鱼了。毒鱼的材料是一种叫野辣椒的植物,我们把野辣椒放在鹅卵石上敲打,把野辣椒捣烂,把汁液洗到谭里面,再让人进去搅匀。一会儿各种各样的鱼就狂蹦乱跳了。我们几个小鬼也再耐不住性子,况蹦乱跳起来,进去捕鱼了。但是一定不能把脸或有伤口的地方浸入水中,这样的话,会绞心的疼。
多偷不可能不失手的,这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最丢人失手有两次,一次是和亮亮偷西瓜。我们守瓜,一般不摘自己的家的西瓜,而是专偷旁边家的。一天好多个,吃不完,就挖个大坑,埋在地底下,学地道战的样子,储藏食物。不幸的事就这样发生了,人家家里人出来看瓜,发现我们在埋瓜,差点儿当场打我们俩,后来终是没有出手,但是那一顿打怎么也逃不过,被父亲母亲狠命的打。
第二次是和黄瓜两个人,金秋撒给了南湖村金色的稻谷、黄豆的同时,甘蔗也慢慢成熟了。走在田埂上,旁边那一片片高高的甘蔗林,发出诱人的呼唤。那时候我们村只有少数几户人家种甘蔗。我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喜欢了这个职业——偷甘蔗。偷甘蔗其实很简单,就是随手拔一根,甘蔗脆生生的折成两段。有的时候是背着甘蔗吃,有的时候就在甘蔗林吃,吃完了继续折甘蔗。有一次我们俩在甘蔗林吃的忘我,突然一个老汉大叫一声“谁在偷甘蔗”,没等我们反应出来,就把我们像捉小鸡似的拎出甘蔗林;末了还要脱我们俩的衣服。我们逃退、挣扎、拼命,硬是被他脱了精光,我们俩个用手护住鸡鸡,大大咧咧的哭了起来。那次刚好碰到母亲洗衣服回来,听到我的哭声,就奔了过来,只有向那位老汉告饶,那老汉才趾高气扬的把衣服扔给我们俩。奇怪的是那次母亲没有打我,回家以后母亲静静的哭了一次。第二年我家也种上了几垄甘蔗。
由于我和亮亮俩爱偷,名声自然很坏。被冤枉的次数也很多,比较生气的是,有一次,杨杰的父亲拿着柴刀赶到我家,质问我父亲我跑哪里去了,说要把我们俩的皮都拨掉。我跟亮亮正玩得高高兴兴地回家,被他爸的那个架势吓了一跳。原来他家的两个梨树的皮都被人剥了,而且他儿子说看见我们俩干的。我们俩根本就没有干那事,亮亮还发了毒誓。亮亮的父亲是火爆脾气,一听就火了,磨好柴刀就往他家赶,说一定要把杨杰父亲披成两半。我父亲脾气较好,劝住了亮亮的父亲,他们两个好好的喝了一顿。事隔多年后,这件事终于有了一个了结,原来是他的儿子杨杰干的,自己害怕被他父亲打,就把屎盆子扣在我们的头上。奇怪的是,那两棵树并没有死,今年过年,我还看到它们,它们正茁壮的成长着,身上那道长长疤正是它们经历的最苦涩的记忆。
小学之学习〈三〉
要说小学生活真正开始算应该从二年级开始。虽然已经上过三年的学(幼儿园两年,小学一年级一年),但大多数都是以玩为主。上完小学一年级,我连二十四个字母都没有认全,还要我的数学还可以,能得80几分。后来全班留级五个人,我是倒数第六,没有留到我。那五个人初中都没有毕业,就早早结婚生子了。想到这里,手里不禁沁了些细汗。
从上小学2年级开始,我们换了一个班主任,从一个叫胡老师的男人变成了一个叫朱老师的女人,胡老师虽然不再是班主任了,但他还带我们班的数学。胡老师上课很有自己的风格,课上的很好,但有个特点,很喜欢打学生。谁要是犯错误,就拿个棒狂揍我们的脑袋,棒有时是电视天线,有时是小竹棒,打到几下脑袋就冒疙瘩;很多时候,他连棒也省去了,抓住我们脸颊骨两边的肉,拎过来拎过去,还在拎的过程中打个圈,这样一来脸上就留下红黑色的一片,一般个把星期也消不了肿。有的孩子被打的狠了,就哇哇的哭,胡老师也不理,照打不误;有的母亲看自己孩子被打得难看了,就找吴老师理论去,吴老师就闷在那里吸烟,不说一句话。在我们乡村,不兴父母向学校诉苦,一是学校老师的教学质量大家都知道,连在城里都数的上,二是孩子不听话是很正常的,打是最好的办法。我被胡老师打的次数不是很多,这也许根我的数学成绩好是有关的。记得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问过一个问题:1等于三个1/3,而每个1/3的值是0·333……,三个0·333……就等于0·999……,而不等于1。那么这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问题连胡老师都无法解释,可以想象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极限的概念了,这点让现在的我很骄傲。
朱老师的上课风格和胡老师迥异,胡老师是厉声疾呼,朱老师和风软语;胡老师是铁棒下出孝子战术,朱老师是一哄二骗三严厉策略。对于我们这些被打惯的孩子,听朱老师的课和教育是一种享受。乡下的野孩子都被她独特的一手所吸引了,乡下的孩子骨头贱,纯粹是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你打他狠,刚才是记住了,但大多数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而朱老师用的表扬加批评策略,这就是管理学里面的胡萝卜加大棒。大家为了她的一句表扬,拼命的学习,而为了她的批评羞愧很久。现在还能记住她对我的表扬“我们的tt最聪明,以后是要上大学,上完大学还要开小汽车,见到朱老师就赶紧下来,捎朱老师一程……”,那时候大学生是多么新鲜和骄傲啊,我掰着手算:过四年后小学毕业,过上三年初中毕业,上完高中再用三年,如果一切顺利地话,十年后我就可以上大学了;开小汽车那时候谁敢想啊,记得小时候连个摩托车都很少,只要有摩托车穿过我们村,我们一群小鬼就跑去看,还一个劲的闻那留下的汽油味……。这些话给了我学习很大的动力,为了那些模糊的目标,我只能好好学习,就如朱老师说的,学习好了,考上大学什么都有了……。现在我已经上研究生了,可以说已经超额的完成朱老师给我的第一个目标,但是第二个目标还没有能力达成,不知道哪天可以捎朱老师一程……。
朱老师上课上的好是全校公认的,她还细心体贴,像照顾自己孩子似的照顾我。现在回忆朱老师给我的点点滴滴,我不禁要掉泪了。朱老师教育我们最多的是要我们做人要有筋骨气,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走路也要走路的样子。她自己也站如松、坐如钟,走如风,抬头挺胸,不畏权贵,做事说话利索,不拖泥带水。用平时的言行给我们做活教科书。现在就记几件最感动我的事:一是她给我洗脸。我们农村的男孩子上学都没有洗脸的,要是在夏天就穿个小裤头,赤着脚,裸着上身去上学。朱老师看见我这个样子就不高兴了,就沉着脸带我回家洗脸去,我母亲和大婶看见我被朱老师带回家,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的脸没有洗,被赶回家了。这点让我的母亲和大婶很感动,世界上竟有这样一位如母亲般的老师。还有一次是我被父亲打得很狠,朱老师知道后,就亲亲、柔柔的给我摖药水,晚上还带我回家,跟我母亲说这样的教育方法很不好……。有了这样一位母亲,这样的保护神,我就有必要把我的语文好好赶赶了。
语文的拼音一直是我的头疼的事,我不愿意分辨那些长相相似却发音不同的组合,为了朱老师,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记了。拼音不好,听写就不好,听的不好,中午放学后,就要留午饭。只有把听写过了才能吃中饭。朱老师在这点上很心软,不似其他老师的铁石心肠,布置作业的时候,朱老师总是信誓旦旦的说“这次要是听写,要是没有过的话中午肯定不让你们回去吃了……”,可是每每看到我们干巴巴的眼睛,就心软了,谁的心不是肉长的呢……?稍微让我们留上一点时间就让我们回去吃饭。
我小学语文作文还可以,朱老师常把我写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念念,也许我把握事物的能力还是可以,能把东西说清楚,不像其他孩子说点东西也不清不楚的。朱老师为了让我们更好的感受生活,常常带我们去春游、秋游、野炊……,其实野外的景色,我们这些小鬼谁不是很熟悉,可是谁也不能用词语恰当表达外面美丽的事物,朱老师一边看一边指着给我们说,某篇文章上写的话就可以用在这里,也可以用其他方式去表达……,结束后我们都要写个作文。这样的育乐于学方式让我们班的作文水平大大的提高。
小时候我是班里顶能玩的家伙,玩伴也很多,随着朱老师的细心的教导,学习也有了很大的起色,这让大伙更佩服了。朱老师也许觉得孺子可教,在四年级的时候,就让我当了班长。班长意味着责任,那时候我常常叫大家一起看看作文选编,自己也常常用里面的词语,比如看见风吹过杨柳,我形容“杨柳舞动着那婀娜的腰枝,正对着我们笑呢”。后来我还组织了一个小组织,大家在一起做作业,更多的时候是一起玩,其中有三个男的,三个女的。有个女的叫燕子是我们班最漂亮的女孩(我认为的),她眼睛大而黑,干净而文静,不似其他女孩子那么野蛮、吵闹。虽然我们都很脏,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美丽的追求。我现在认为很小的孩子就有对异性追求的冲动,只是那种冲动是没有在性的驱动下完成的。所以我们男生就是喜欢和她玩,有的男生对于女生的喜欢是用欺负她来表达,把她闹哭,让她恨你,自己则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而我却不喜欢这种方式,我总是能让和我在一起的女孩子开开心心,这也许跟家庭的教育有关吧。我们在一起总是很开心,一般放学后,都到她家做作业,做完作业才回家。她家就在学校的旁边,就离了一堵墙。小孩子的喜欢很简单,就是喜欢在一起,在乎的是在一起玩的快乐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没有负担,没有索求的,等成年以后就很难达到了,其他几个女孩长得也很不错,就是没有她明显罢了。在这里就不再叙述了。让我遗憾的是,自从高中毕业后,再也没有见过燕子了,以前高中毕业前每年过年很多女同学到我家玩,她也常常来,但随着我读的书增加,来的人越来越少了,这几年都快绝迹了,有人说燕子结婚了,有人说燕子孩子都有了,对于她的信息的获取,我总不敢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要是能达到“明修栈道,暗渡陈昌”,我也就满意了。记下这些文字,仅希望小时候那些女同学如我一样快乐的生活着,想到过往的种种,还有一笼如烟般的忧愁。
初中之学习〈四〉
小学毕业考,我考的很成功,主要是配合的好,我数学考了100分,语文考了89分,生物综合考了26分,前两科满分100分,后一科满分30分。考语文的时候,第一道题目是按照拼音填汉字,有个新“颖”的“颖”字我写不出来,旁边的女孩群妹,就把字写在草稿上,在我眼前晃了晃。最后一道是作文题目,叫“你最敬爱的人”,我直接把朱老师一写,因为只要写人物的时候,我都是选朱老师为题材,写了很多遍,熟的很。
考了215分的高分,就要填志愿了。我们小学毕业就要填志愿,可以选择壶山中学与实验中学,壶山中学教学质量差一些,而实验中学的教学质量很出名,但是壶山中学的学费便宜些,入取分数线也低一些。我就是认出名这个理,不管家里人怎么想,自己就填了实验中学。在这点上我的父亲和母亲很开明,父亲就读过两年的书,后来开拖拉机,因为不识字,受了很多气;母亲因为家里成分的原因,小学毕业后也就不能再读书了。所以他们在读书上很赞同与支持我,我父亲常常说“尽管好好读,在怎么样都会供你的,但是绝对不会出一分钱买”这给我了努力的学习的动力与压力。
但是开始初中学习很不顺利,主要原因:一是从乡村到城市里一下子适应不了,记得第一次上晚自习,我想尿尿,就出去了,没有跟班主任打招呼。班主任是一个性郑的男小伙,来自宣平。他在半路上叫住我用普通话说“你是tt吧,上自习的时候,要是出去上厕所是要给老师打报告的……”,我一听就傻了眼,我从小到大都是说武义话的,连上课的老师也常常用武义话,虽然听的懂,毕竟不会说。我就结结巴巴的吭上几句,脸已经红到耳根后面了……。这样的交流很不成功,他也没有听懂我究竟说了什么。二是朋友少,小时候我是村里的孩子王,而小学的同学都上壶山中学去了,钱的因素是众多因素中最关键的。我没有一个人认识自然只能用沉默来代替一切了。上课听不懂也不敢提问题,班主任看我一直不说话,就把我的位置调到最后一排。最后一排的学习效果就可想而知了,整天坐梦游神,不知老师之所云。最要命的是我村的小孩不能住校,因为我们不能算作乡下,只能算作城郊,因为我的户口本上写着是壶山镇人。那只能两边跑,早上跑步40分钟到学校,等晚自习结束披着月光跑回家,那时候根本没有路灯。第一学期期中考,我的班级排名49位,是班级倒数的第十名,这点让我父母很伤心。母亲就让我住到大姨一间宿舍里,虽然是离学校近了先,但毕竟没有人照顾我的寝食起居,每天都是自己叫自己起床,吃饭就胡乱在食堂吃,这样下来我的学习还是很差,一直都在45位左右徘徊。
母亲一看急了,再也憋不住了,就到处托人让我住校,后来大姨说她认识一个本家就在这个学校当老师的,已经有20多年了,不一定能说上话。后来人家只给宿舍办的人说了句“这是我的孙子,家里的远,来回上课很不方便……”,他们就让我住进去了,后来那位本家常常照顾我,冬天给我灌热水袋,有空又给我送菜吃。但是我的学习有起色在初二。
初二我的班主任换了,换成一个女的姓陶,是刚从师范大学毕业的,人长得小巧漂亮。原来的那个班主任对我不怎么好,换了个新鲜的,不知道对我会怎么样。还好初二开了物理和化学课,这两门课根原先的任何课都没有联系,我可以从头认真地学。最改变我的是同桌坐的那个女生,眼睛很大,鼻子很挺,穿着红红的毛衣,显出凹凸的身材来;初二的我已经能够感动自己的身体的变化,一股源于内心的激流搅动我的筋骨、四肢,充斥着每一根神经……,看到她样子,我的脸有些灼热了,这种灼热犹如一种神秘的吸引,竟使我有些遐想和迷茫了。以后我就常常有事没事找她聊天,可是她对我总是带有轻蔑与鄙视的,谁叫我是乡下的呢,况且学习也不好。
从那时候起,我就想从学习上改变自己的境况,首先就必须先超过她。数学、英语已经拉下很多课了,还好学校有补习班,向家里要了钱后就整天补以前的课,生活有些苦,但是有目标总会过的很快乐。物理化学一直是我喜欢的科目,上课认真地听讲,下课认真的做题,所以一直都能跟上老师的进度。半个学期下来,期中考试,我的物理化学都得了80几分,而且数学和英语也拉到了60分附近。我的班级排名已经到了35左右了,进步了近十名。在班级上我和她的成绩已经差不多了。
陶老师狠狠地表扬了我一次,还给我换了一个位置,从倒数第一排换到了倒数第三排,现在的同桌变成了一个叫伟玲的女孩,她长得高挑活泼,由于她发育的早,就把我当成她的小弟,什么事都给我说,包括女人生理上那些事,羞得我脸红。还常常夸我的眼睛长得好看,眼睛大,双眼皮明显等,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说我的身体某部分长得好看的人(以前的人都说长得丑),很多时候她都说我的眼光好,说我的那个她长得如何的好看,我的自信就在伟玲的灌溉下滋长着。她是城里人,家里也很有钱,总给我带这样的那样的零食,我就这样的一点点的被她的美食与甜言所俘虏了,心肝情愿的作了她的小弟。
信心虽然是被姐姐建立了,但是还是抵不过现实的摧残。原来那个被姐姐称为的我的她原来已经和一个姓郑的同学好上了。姓郑的学习很好,家里很有钱,球打也很不错,相比较他而言,我可以说一无是处了,家里没有钱,学习不好,篮球都没有打过,以后看见姓郑的,我总觉得低了一头,也许这是我平生的第一次吃醋。我所能做的只是多去打球,好好学习罢了,我的学习犹如眼睛的度数一样突飞猛进了。由初二第一学期的100度到初三毕业的300度。
还好寝室里的同学都是来自于乡下,大家的家境都相差不大,自卑感小了很多,能进实验中学都是农村出来最好的学生,所以寝室的学习气氛非常好,特别是有三个同学一直是我们班前十名的。其中有一个叫王军锋的和我关系最好,我们好到就差穿一条裤子了,我们晚上睡同一个床,一同约定毕业后去挖鱼塘,一起养鱼……。寝室里的学习气氛很好,最后考上重点高中的就有五个(寝室里的同学总共是8个)。
随着学习的进步,陶老师对我也越来越关心了,不仅又给我换了位置,而且对我父亲说“tt的学习进步很大,但是还不是很稳定,考一中还在翁边……,要给孩子多补充营养”,父亲听了很激动,能上一中这意味着已经有半支脚踏到大学的门槛里,所以就在金钱上加大了扶持力度。
中考的时候,我的睡眠质量很差,也许压力太大了,由于晚上睡得太少了,所以很当心睡眠会影响我的考试成绩。结果倒是很好,超了一中分数线16分,后来考大学与考研究生也都没有睡好,也许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但在差睡眠下的考试成绩我都能正常发挥,也许是因为太重视的缘故吧,太重视会让你准备充分同时会让你过多的紧张。
农务〈五〉
农村的孩子如果说没有干过农活,我认为他的农村生活是不完整的。因为你没有从事过农活,你就不可能知道农活的艰辛。
我最早做的农活是捡柴,就是提个大竹篮上山,看见干的柴火就放到篮子里,看似简单,其实累人。因为要走很多路,爬很多山,才能捡到好柴火,而且还有很多危险,山上的马蜂窝特别多,稍不小心,就会踩到,踩到了以后,你就得拼命的跑,跑上一段路程,就把脑袋往土堆里一埋,它们就呼的飞过去,剩下眼亮的马蜂会在你的背山扎上两下,总比被马蜂叮成猪头强。我跟我哥都被马蜂叮过,脑袋留下小馒头大小的包,回家用菜油擦擦,好的倒挺快,每次捡柴回来母亲总是要称一下重量,跟上一次作比较,在10岁的时候,我捡过最多的一次有13斤。
除了捡柴外,我和我哥还要放牛,放牛其实很开心的,因为很多小伴会陪你一起去,我们一边放牛还骑牛。最令人害怕的是有一次:我们四个小伴,有三个已经骑上去了,可是等我刚往牛背上爬,那牛就把头甩了过来,不幸的我就被挂在了牛角上。适逢11月深秋,我穿了两件毛线衣,尖尖的牛角就从我的毛线衣上穿过去了,我用手紧紧抱住牛角,仍凭它摇头,后来哥哥把我从牛角上拉了出来……。后来那头牛被卖掉了,家里再也没有养过牛。
一般时节中,我们兄弟俩都要下地干活,特别是在双抢中,家里缺人手,我们都是主力。很小的时候,我割稻子总是不专心,爱玩田鸡,但又很怕父母骂,他们骂一会,我就割一会,他们一不注意,我就自己玩开了。现在还记的很清楚,有一次,不小心把自己的左手的半个手指头割下来了,当时竟不觉得疼,只是木木的等着母亲转过来看我,母亲一看就“哇”的哭开了,连连叫道‘这可这么办好呢……”,我看见母亲哭,自己也忍不住哭开了,也许并不因为疼,而是被母亲吓到了吧。后来母亲就拿火柴盒边上黑黑纸把我的手指包住,这时候我就感觉到那血充斥着的隐隐作痛了。如今回忆起,小时候母亲对我的好来,这件是最刻骨铭心的一件。
稍大一些,这里的稍大指的是我上初中后,家里种了很多甘蔗,种的多,就要卖啊。母亲算术水平很臭,算的慢还错误多。那时我已经到城里读书,晚上又不用晚自习,所以母亲让我陪着她一起卖,一来是找个伴,二来是让我帮她算钱。我的小学算术很厉害,一下子就算好了。但算的次数多了错误总是难免,母亲就和买甘蔗合伙骂我,“读了这么多书,还算错,真是白供你读这么多书了……”,末了就对着买家憨憨的笑,现在想来这是我所见过最可爱的母亲。买甘蔗其实是件丢人的事,至少我那时我是这么觉得的,因为那时我渐渐发育,也渐渐的“爱慕虚荣”,怕同学见我,怕他们知道我在卖甘蔗,干丢人的事。我那时总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怕撞见同学,怕他们轻蔑的招呼和笑。很多时候是会见到同学的,我就会在他们见到我之前躲起来,再在他们走后出来,母亲就问我“刚才去干什么了?”,我就说“去尿尿”或者是“胡乱走走”,母亲也不点破我,就小声问我“哦,那吃甘蔗吗?”,要是现在再叫我去卖甘蔗的话,我想我是不会去了,道不是因为怕丢人,也许是不屑吧,要是再见到同学或熟人,送他一节甘蔗就是,反正是自家种的,折不了本。之后读路遥的小说《人生》中主人公卖馒头的情节,我是很有感触的,不知路遥先生是否真的卖过东西,竟把这个过程刻画得那么真实。
后来还帮家里卖芋头,卖芋头的时候我已经上高中了,上高中羞愧成分少了些,可卖芋头是个苦差事,没有一点毅力的人是坚持不了。因为菜市场很不规范,位置是谁先来,谁先占的那种,来的晚了,你的位置没了,你就卖不了东西了。所以要很早就去占位置,一般一点就在菜场待着,等天亮。而这个差事就由我去干了。因为父母还有很多事情要干,他们要把芋头的皮给去掉,怎么去呢?先把芋头装在麻袋里,再把另一头系紧,而后就放在河里踩,把踩出来的皮,利用河水把它们冲走。这样来回几次,就差不多干净了。他们一般把芋头弄干净也就差不多四点了,母亲就回家做饭了,父亲白天还要干活,所以就留我一个人卖。买过甘蔗的我,卖起芋头来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但一天要卖几百近的芋头也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我就在价格上下手脚了,一般也就不抠一两毛钱了。这点很感谢父母对我宽容,他们不似其他父母的小家子气,他们总是说“自己家的东西,只要换成了钱,总归是赚了的,总比烂在地里的好”现在想来很佩服父母当时的想法,他们没有学过马克思的理论,但把他的“惊险的一跃”理解的是如此的透彻。同时很感激对我态度,鼓励多于批评,这对于我的性格成长和格局形成是很有帮助的。卖芋头的苦不仅体现在晚上了,白天也很辛苦,那正值八月,太阳烈着呢,母亲就要赶早把芋头从地里把挖回家,一个人挖芋头很苦很慢,我卖芋头回家,顾不上困,就回家一起帮母亲,母亲一看见我到地里,两眼都冒金光了,一般就笑着,首先问我“今天卖了多少钱?”,我就一五一十跟母亲说,其间还加一些遇到的有意思的东西。母亲接着问“那些老主顾有没有来?”,老主顾就是那些买的很多的,对价格不是特别敏感的买主,抓住这些顾客,卖起来就省事多了。现在也看一些《大客户管理》的书,其实买芋头的老主顾就是我们农民的大客户!呵呵,扯远了。
挖完芋头回家就中午了,我们一家人吃完饭就马上睡午觉,因为谁完觉还要拔芋头的毛,芋头的毛其实就是芋头的根,那些跟要是拔不干净,芋头的皮也就去不掉了,所以是一环扣一环。等到拔完芋头的毛,也就吃完饭的时间的,吃完晚饭又马上睡觉,睡到一点,就起来到菜场占位置,这样折磨近二十天,暑假也就过完了,卖的钱刚好可以交学费。看着那些皱巴巴的钱,回忆起那些钱从别人的手里流到自己的手里艰辛,又要从自己的手里流出去的一一不舍,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是苦吗?是很苦,但又不单单是苦,我想更多是幸福的纠结。每当这个时候母亲总是要教育我“赚钱是不是很辛苦啊,你读书的钱都是父母这样来的……”,这些话真的很受用,也许就是所谓的言传身教吧!
农活姑且回忆到这里吧,高儿基说过“贫穷是最好的大学”,我家算不上贫穷,但有这些事情的经历,至少可以让我“高中毕业”了,在这里我感到的是幸福与充实。
《全文完》
汤汤
2006-5-22
本文已被编辑[静韵随风]于2006-9-6 15:32:42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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