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四年，我念初中，记得那是秋深的一个早晨，校篮球代表队练球。那时的球服是一个印有号子的大红色背心，是过完赛季又要收上去的，背心已经褪色，可见它是穿过几代球员了。但它已是绝对令我们炫耀与足以让非球员同学羡慕的了。尽管我们的裤子参差不齐，也没有一双像样的球鞋，大多数队员干脆打赤脚。　

记得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卖力地跑篮，每个人都自我感觉很好，但队长一句话打消了我的愉快与无忧无虑。他说，13号你为什么不将裤子系在背心上面？　

这话令我十分尴尬。我又何以不知道要将背心系在长裤里面呢，我又如何不想在同学们面前展展我们校队的威风，怎么愿意破坏球队的服装“整齐”呢？我是有难言之隐，因为我穿的是母亲的裤，那是我家惟一一条没有打补丁的裤，我恰恰是为了球队的整齐才穿的，但不能系在外面，因为过去的女式裤是侧面扣扣的，我如果将它系在外面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然而，队长和队员们仍在整理衣装，这使我很难下台，后来我不得不谎说没系皮带，下次一定系在外面，才勉强练完那一早上球。　

回到家，我将事情告诉母亲，我说好狼狈呀，母亲笑着说，什么“郎”背“女”背，总比你那条看见肉的裤好。她口里这么说，心里却下决心要给儿子做条新裤过年，这话我是不只一次听母亲说了。　

也就在那年冬天，母亲在家纺了一冬的纱，织成布，染上青色，终于赶在年前给我做了条土布新裤。　

那是大年初一早晨，寒风凛冽，天上飘着雪花。我在补丁裤上罩上新裤，觉得十分暖和，当即约了几个朋友步行到湘乡师范去打球，湘师有10余里路，那时整个县城只有那儿有个礼堂做的室内球场，我将背心系在裤里面，十分神气地打球。

本文已被编辑[薄云残雪]于2006-9-6　6:18:45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