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父亲至歉



父亲，您一直坐在人群中

您一直微笑

您看着我们

像要看懂您的儿子

在他新婚的这一天

是否已经长大

是否已经足够坚强。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

我依然还在伤害着您，

我发现面对所有的亲朋好友

我的笑容还是多少有些僵硬；

您已经完全老了

老得除了您的孩子们

您一无所有。

父亲，您一直坐在人群中

我不敢正视您

我怕我又发现一些秘密——

就像三年前的某个晚上

那时我孤独得像只兔子

一只家养的兔子

却固执地逃向森林

我知道您老了越来越老了

我知道您的忧虑藏得越来越深

那次我到一个单位

近一百公里的路程

忽然就想回家看您

那晚我与您喝了许多酒

我记得我杯子里的最后半杯

是您偷偷帮我喝完的

我向您描述我的现状

把自己说成一只狮子——

我总是伤害您，父亲

我总是以为您的儿子就是要做狮子的

我甚至大言不惭

说要让故乡的所有的人都认识您

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故乡：

您知道我心里藏着一个巨大的野心它是一个黑暗的影子

知道我在描述一个梦境知道您的儿子多么狂妄多么无知；

您静静地听完后轻轻地摇头又重重地点头

我发现您更老了眼睛更忧郁了您一直微笑

多少糟糕的事啊往事心事我一直伤害着您。

我还是一只胆小的兔子

在故乡没几个人认识我

只有几个兄弟我们在电话里聊诗歌聊我们的心事

世界上没几个人认识我认识我的故乡

但有许兄弟知道我们心底的心事

父亲，我从不提起你提起你怕他们都会伤心

如今在这个小小的婚礼现场

我发现您看着我我不敢看您



2006·9·5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