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与父亲

父亲爱抽烟几乎是一天一包，甚至更多。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好象总是在‘与烟共舞’，一根接一根。久而久之，用来夹烟的手指也慢慢的被烟气熏的泛黄。记得有一次，我骑在父亲的肩头，用手指摸了摸父亲脖子上那高高突起的咽喉，问父亲：我为什么没有？父亲笑了笑，便用他那如刺般的胡茬在我的手上胡乱的刺了一番，直到我嗷嗷直叫。才回答到：“等你长大了，也会有的。只要你将来抽烟，就会有。”于是当时也就这么地信了，便那时起，天天期盼着自己能赶快长大，像父亲那样有着高高突起的咽喉。对于烟也有种陌名的好感——认为烟就和催化剂一样，能把人很快催化成为一个男人。

在我开始记事时，父亲也正年轻，整天不在家，在外面的基建队干活，一天只有几块钱的工资，舍不得花钱去买烟，也就有了一种自家制的烟，也称为‘旱烟’。先是将大片的烟叶磨成细丝状，然后用一张小纸条卷起来，两头捏紧，怕烟丝掉出来，然后将中间的部分撮成粉笔样，一根自制的旱烟也就成型了。从外面累了一天的父亲拖着疲惫的身体。抽上一根旱烟也就早早的睡了，那时的父亲很少说话。

往后些，父亲承包了一家基建队，也就不再抽旱烟了，用父亲的话说，那种烟即费事，又不上档次。于是父亲开始抽起了一包两块钱的香烟。每次遇见熟人，父亲总会早早的将烟掏出，顺手递给对方，俩人一边点上烟，一边寒暄着。晚上父亲时常会一边打着算盘，一边在纸上算着队里的用料情况。嘴上离不开烟，虽然要两块钱一包，可还是没有过滤嘴，往往在不经意的时候，快要燃尽的烟蒂便会烧到嘴唇。

逐渐地，我也长大，偶尔会和几个同学偷偷的点上一根，不过甚是呛人，也就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爱吸烟。父亲偶尔会问我吸不吸烟，我则满口否定。父亲则一边说着吸烟有害健康的之类的话，一边拿出自己所抽的烟，问到：你猜这包烟多钱？“十块钱”我说。“十块钱你只能买几根”父亲略显得意的说。我不解地拿出一根，确实造的精致过滤嘴基本和烟身一样长，我说：“过滤嘴这么长，这下你就不会在担心烧到嘴了。”父亲开怀一笑，拿出一根，满足地点上……

父亲基本上是每时每刻都在吸烟，可身体好象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反倒是没了烟，人便没了精神气，要是那天被母亲把烟给藏了，父亲则会一整天的不自在，呆在家里这摸摸，那按按，坐立不安，趁母亲稍不注意，就溜出家门，一会工夫便回家了，却发现口袋鼓鼓地，里面装了包烟。每天早上起床，洗淑完毕，父亲便端一杯茶水，点一根烟出门转悠了，等到差不多早饭的时间，才会提着空水杯回家，一边吃饭一边抽烟。没等母亲说道：吃饭时别抽烟！父亲早就说到：今早出门别人给的，不抽就浪费了！母亲对此也没了办法。

有一次我从外地回家，带了两条外国烟，这另父亲很高兴，封人就说这是我儿子买的，外国烟！试试看。可谁知几天后，父亲因为头痛躺在了床上，叫来医生，也没查出什么毛病，母亲则一边忙着找偏方，一边埋怨都是烟抽的多了。最后父亲把我叫了过去说：你买的烟是假的，不过这事别告诉你妈，负责你不但要挨骂，而且下次也不能在买烟回来了，这样，我不就断了“军饷”。说着对我点了点头，然后父子俩在屋里笑了起来，母亲还在找药，找偏方，看着父亲在笑，便来了气……

父亲越来越老了，这不是时间上的概念，而是身体上的表现。不过，父亲抽烟却丝毫没有节制。于是每次挂电话回家，都会让父亲少抽点烟，父亲则在电话里回答：现在已经很少抽了。可是从电话里依稀能听见父亲吐烟气的声音还有母亲在一旁的埋怨声。于是我则反问着，父亲一看被揭穿了谎言，便笑着说：抽完了这根，今天就不抽了。对于父亲这样，我也没了办法。、

最近，母亲突然打电话说：“你爸现在要戒烟了。”我惊奇的问到：“为什么？”母亲说：“你爸不知从那得知吸烟影响小孩的身体，他整天想着要把孙子接回来，所以先把烟给戒了。”父亲为了见孙子竟把多年的烟给戒了！想到这，我的喉咙以有些酸涩了。慢慢地说到：“那我从小在烟熏下，还不是长的这么结实？”母亲在电话那头听到这话显然是有些急了，不等我说完，就补充到：“好不容易，让你爸找到了戒烟的理由，你就把孙子给我们送回来，就当是为了让你爸戒烟”听着母亲带着乞求的声音，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恩”了一声赶忙将电话挂上了。

几天后孩子被送回了老家，父亲也因此戒了烟。但父亲在那几天内，不但没有像以前那样，没了烟便没了精神，反而，比抽烟时更开心，整天带着孙子乐呵呵的，好不快乐！

没过几天，我们要走了，父亲把我和孩子送上了火车，搁着车窗拉着孩子的小手，笑咪咪地。终于火车要开动了，我伸出头看了看，父亲依然站在站台外，一边朝我们挥手，一边低下头，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随着火车的逐渐远去，父亲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模糊，可想起父亲那双被烟气熏得泛黄的手指，泪水肆意地从我的眼眶涌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