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阶边草,枯荣不随已。叶落知秋意,花瘦为哪般?人人春风暖,唯我寒如霜。清风寄素心,问君何时归。”如今苔痕不曾上过石阶,草色欲渐枯萎,风也清凉,花也消瘦,人也憔悴。然,风为谁而凉,人为谁而瘦?
总觉得爱情是窗外的一片嘉木,也是悬挂的一串青翠风铃。风不来,不去拨弄,也仿佛有纯净似水的声音,响在春天的深处。
然,这是秋天呵!如果秋天随雁南迁,如果南方望不见你,我还要这扇窗做什么?风一直在远行,南方一直再蔓延。我只等远行的风一回眸,我就掩上窗。
风景为窗而生,我为君而生。
我的长廊风声水起,廊上木色清香。我插的野菊花儿还在青花瓷瓶里黯然憔悴,书房洞箫的cd如缓缓生来的烟波,又如栩栩袭来的山风,低徊在整个长廊。这个时候,有阳光斜斜插进门窗,它们是钻进来的,许多的障碍物阻碍了它们的坦然和垂直。
若在廊尽处生一炉香火,煮一壶清茗,南方会不会在如此干净而悠闲的时候倾斜过来呢?
许多的疑惑我不能细细追究。我只是让cd里的箫声一直循环,一直辗转,一直溯回秦朝也不回头。
风就那样溢着,不问归期,我怕听“何当共剪西窗烛”的诗句,怕听王菲的《流年》,我怕自己在霜降前就老去,我怕你踏月归来的日子嘉木已然憔悴……
可还是要在一种回想中感动。其实,在逐渐被帘外人遗忘的时光里,也会有一种声音让人感动,总有许多细腻的味道卧在舌间,躺在我最敏感最柔软的部位。比如,凭窗听雨,雨落梧桐的声音;比如嘉木的芬芳,高洁且孤傲,它们以无形的方式潜在我的每一寸肌肤。
在这样一个秋日午后我决定重新潜回水底,只因你与我吟过:
“瑞霓者,海东之仙山也。其立于群涛之间,烟波渺渺,不知几千里也。神异经云东海瑞霓山有嘉木曰玄冥,高百丈,其叶如掌,其子如豆,味苦,食之经年不饥。孙叔玄谓玄冥一作玄明。有神鸟栖焉,号赤环,善舞,两千年一反。尝回旋峰顶,作彩霓之舞。是时天乐齐鸣,诸部天神皆云降以观之。”
南方有嘉木,其叶有真香。你在南方,南方盛开大片的风,盛开大片的水,盛开湄底的香。
然,我却不曾与那“瑞霓者”接近半步。只因,我与仙山隔了千年,与你隔了千里。纵然湘水烟波渺渺,青山相对而开,嘉木玄冥,仍然是触手不能及的寂寞芬芳。
我原是黛色山林中一尾细腻的风,是一涧水的清澈,遇见了云的多情,最后落在一株最矮的嘉木身上。于是,风含情,水含笑,山更绿了,风更轻了,水更清了……
从此,我亦死心做你唇边的一缕幽香。你的庭前熙熙攘攘,人来人去。我走在你前面,脸庞是无人能懂的欢乐,更多的是无人解系的淡漠。
这世间本无仙山,惟有嘉木长青,其叶常香。
说你是嘉木。你以清冷的芬芳曲曲折折的穿越千山万水,以轻柔微凉的味觉紧贴我的面颊,我怎能不痛痛快快地哭出,哭出心底的淋漓尽致,把自己湿成雨水,流入澧水,流入洞庭,与湘水汇合。大概,书里说的“三湘四水”和“湖南”就是这样而来的吧。
远处有水声隐隐作痛,午后如莲步轻移,暮色四起,寂寞让我如此忧郁。我的忧郁如叶尖的晨露,清风微过,便会落下成万倾碧波。
总担心长长的午后黄昏会怎样与寂寞接轨。总担心累到极致小寐之时,会把一些思念惊醒。一句永远不能对你说出的话,成一枚种子。可是,秋天才来呵,春天还有那么长。风让种子在我的心中长出一个春天,你一直在前行的路上,我一直在后面,如影随形,如风……
说好要摒弃所有古典与华丽的温柔。可窗外如此喧嚣,红尘如此鼎沸,我又如何静心做一抹水上轻烟?如何为你清瘦地醒在每一个黄昏?
于是,我只能点一盏唐诗宋词读一纸寂寞,酩茶寂寞后的清绝,清凉之后的芬芳。
回眸。我是一缕清风?我是一叶清茶?我是一涧清水?总之,在你深深浅浅的眼眶里,我就失去形状,失去年龄,失去自我,我只想将青春持久,将南方拉近,将澧水盈满温柔……然后,猝然死去,死得素手如玉,死得冰心可鉴,死得栩栩如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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