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受伤的魂花海雪

发表于-2006年09月03日 上午10:32评论-0条

颓废的夕阳,败落的墙。迷茫的面庞,破落的房。

走得越来越近,心越来越痛。

从美丽的蓝天碧海到凝重的泥土落沙,从宽阔的阳光大道到狭窄的独木小桥,从整齐的椰树欣欣向荣到凌乱的衰草凄凄迷迷,我的心开始欣喜,惊讶,不可思议,伤痛,最后只有沉沉的窒息与无语的沉默。

当人们在享受着都市的繁华时,谁会想到有这样一些地方如此破败不堪入目?

当人们在都市里追赶着横流的物欲时,有谁会想到有这样一些人如此潦倒不堪一击?

当人们在为工业文明的进步而欢乎雀跃时,有谁会感受到农业文明在流血般心痛?

有谁会想到有这样一群人在生命线上挣扎,为了基本的生存奋不顾身?

有谁会想到有这样一群人用血肉之躯垒起城市的繁华,最后起安然而又无奈地离开?

有谁会想到有这样一群人在各个城市间辗转奔波,忙碌忙碌,最终确是流离失所,无处可去?

每一次坐车去家教,经过南大桥看到烈日下在桥下面席地而坐,汉流满面。

每一次出门经常在一些建筑工地上一些人在挥汉如雨。

黑得带亮的皮肤在阳光下如此耀眼。消瘦。嶙峋。疲惫。无奈。

心痛了一次又一次。连流泪的力气也没有。

不由自主地想起离家外出的那些父辈们。他们在外面也是这样的吧?他们也是这样劳累不顾一切的吧?纵然每一次他们回来都带着欣喜的笑,可是皮肤的纹理分明告诉了我们这笑容里所包容的无数沧桑。

人生真的就这么无可奈何,咄咄逼人吗?

是生命的无奈还是社会的残酷?

夕阳,椰影。 

一点点地远离城市的繁华与喧嚣。一点点地接近一个于我不可知的区域。

惊讶一点一点地膨胀!

伤痛一点一点地发酵!

终于到了。博鳌。亚洲论坛会址。

终于到了。

好茂密的丛林。我们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羊肠小道,路旁的各种植物错综复

地缠绕。小路是全是沙石,土比较少。

经过一座房子要走很远一段路才能再见到一座房子,房子破败得让我无法用幢来形容。

矮。小。弱不禁风。

真是不明白这里海风年年地吹着,台风也经常肆虐,这些房子在风中摇曳了摇曳却始终没有倒下。或许就像当地人,在城市的风里逗留了逗留在荒寂的山野里徘徊了徘徊,最终回到原来的地方没有倒下。

阳光透过丛林,满地斑斑点点,破破碎碎。再也没有了杀伤力。

空气很原始。

颓废的夕阳,败落的墙。迷茫的面庞,破落的房。

走进了阿伯的家。那些曾经只有在电视上和报纸上看到过的画面全部活生生地映入我的眼帘。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惊讶,一路上突如其来的变化早就增强了我的承受能力。

简单古朴的房子保存着四合院的形状,很明显已经有了沉重的岁月痕迹。

水井。石墙。

灰白的色调。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与周围的环境交相辉映。

很简单,几近原始的家具。

很瘦弱,阿伯走起路来颤颤微微。很多时候他在院里坐着,一言不发,眼神迷茫。

咳嗽。回想。像夕阳留恋着快要逝去的大地。

很能干,身影一直都很忙碌。见到我们,阿婆很开心地招呼着喝茶,不停地说着不好意思没有东西招待。然后就拿着农具干活去了。

很纯洁,这种眼神在都市里是怎么也看不到的。他们在竹林下打着秋千,玩耍着一些儿时的故事。看着我拿着手机对着对他们拍照,有的睁大眼睛看着我,一话不说。有的却笑着飞快离开。

粗茶淡饭,感到生命很真实。

晚上吃饭的时候不见了阿伯,这时阿婆才告诉我,阿伯已经吃不下饭了,患了胃癌,晚期。

我问阿婆,阿伯看过医生了没有,现在还吃药吗。

已经没用了。阿婆只是笑,分明是笑,但我却感觉到很心痛。回望四周,眼泪几乎就像快要决堤的海。

明知心痛流泪无用,但我还是忍不住。

除了伤心难过,我还能做什么呢。一切就这么赤luo裸地展现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晚上。聊天。

阿伯,不会讲普通话,也听不明白。

阿伯的女儿阿芸就成了我们的翻译。

这样的交流确实很费力。

阿伯一家共五口人,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女儿阿芸上完高中就外出打工了,现在在家。大儿子初中毕业也没有上了,去过一些地方,打过工。小儿子刚好初中毕业,由于年龄还小,在家。

女人是家里的顶梁柱。粗活,细活。所以对海南农村女人大部分比较精瘦也就不足奇了。

阿伯年轻的时候在一家造船厂做过苦工。说起那时候的事情,阿伯好像很能有精神,但语气很沉重。阿伯说那些活很累,没日没夜地干,拼命地干,最后却还有很多地工资到现在还没有拿到。 问为什么,阿伯只是无奈地摇摇头。阿伯说前些年还打官司,但由于文化少每一次都是失败。造船厂已经不在了,过去流的汗也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几十年恍如一梦,梦醒时分已是夕阳斜。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很多问题与不可思议。阿伯为什么现在不打官司了?为什么不去找一些文化高的人来打官司?阿伯以前都干过些什么样的活?那时候工资怎么样,一般都是怎么花的?知不知道养老保险这一回事?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样的打算?一生中有没有什么大的梦想?是不是在这块海风年年的吹拂的土地上生活了一辈子?

在阿伯看来我的问题是很幼稚的,明明显而易见的事情我却硬要问个为什么。阿伯只是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哪懂那么多,哪去管那么多呢?而阿婆只是笑,偶尔说一句,“我们怎么管得了那么多呢?” 。

我和同去的小彭无语。沉默。

别问了。

在阿婆家过夜。

各种自然界原始的声音阿伯咳嗽的声音充斥在我的耳畔。

辗转反辙,彻夜未眠。

第二天,我们去了另外的一些阿伯阿婆家,情况基本差不多。

去调研的时候是7月25日,现在写这篇文章却是8月19。中间那么长时间没有写,是因为心太痛了,无从下手。可是今天回望,心痛依旧。文字很乱。 

---------后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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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静韵随风点评:

因为痛,才无法落笔。
虽隔了一段时间,但依旧铭记在心。
受伤的心,受伤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