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次眺望过骆马湖,在心里、在地图上、在途经嶂山闸的车上。也曾在湖边静静地吹风,拣过拳头大的青色贝壳和光滑的卵石,但始终没有走进骆马湖的心里,始终徘徊在骆马湖清澈的目光之外。
登上一艘机船的时候,心里有一些悸动,一种回归和被热情拥抱的感觉簇拥着我。
机船开动了,船头劈开人字形的水波,湖水沿船舷向后退去,在船尾翻腾起大簇大簇雪白的水花,像一群光着脚丫的孩童,睁着好奇的眼睛,踩着一串串笑声,追随着一辆行驶在乡间的花车。宽宏的骆马湖敞开了怀抱,飞溅上来的水花像冰冷的小手不时地抚摸我的足踝。
船到20多米深的湖心时,似乎有清越的歌声传来,那该是宋祖英放歌的《清清骆马湖》:“ 清清的骆马湖啊一望无穷,站在那湖岸上啊从西望不到东,秋水养肥虾和蟹,碧波怀抱菱和藕,丰收的渔歌一声声唱在我心中……”
船行在水面上,是阴雨的午后,回望空濛的水面,已成水天一色。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唐代诗人刘禹锡在描写洞庭湖时,把上下无光一碧万倾的水面比作一个白色的银盘,把俊秀的青山看成盘中的一枚“青螺”。骆马湖水面上的几处小岛与之相比就成了棋盘上撒开的几颗绿色的棋子,错落地镶嵌在微波轻漾的湖面。
在江苏的淡水湖中,骆马湖是四大湖泊之一。若说太湖、云龙湖是小家碧玉或大家闺秀的话,那骆马湖就是村姑,没有修饰,一张淳朴的笑脸绽开着。
骆马湖不是时尚女郎,但她也拥有许多美丽的传说。
位于马陵山下的骆马湖,从高处看,形状象一匹大马的脊背,它的尾巴扫着运河。正因为如此,才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很久以前,天宫中有一匹小龙马,它叫起来惊天动地。老龙马生下它的时候,它高兴地叫了一声,把正在做寿的王母娘娘吓了一跳。王母勃然大怒,认为是一种不祥之兆,命二郎神迅速把小龙马斩首。老龙马听说小龙马将要受斩,决定替子赎罪,保全小龙马的生命。老龙马被罚到人间,四条腿深深地陷入泥中,身子把地面压了几丈深。后来玉皇大帝赦免了老龙马的罪,又把它召回天宫,这里就剩下了一个马脊背形的洼塘,常年积水,人们称它为骆马湖。
这个传说,当然不会是骆马湖形成的真正的原因。
这只是传说,寄托着湖畔百姓的情思。据《宋史·高宗本纪》载:“绍兴五年(1131年)四月金将度淮,屯宿迁县骆马湖。”《淮安府志》载:“旧作落马,受沂蒙诸上之水汇为巨浸。”骆是“乐”与“落”的同音,取古代大金兵曾在此屯扎得名。而《邳州志》对骆马湖的形成是这样记载的:“川莫于河,侵莫于沂,而河,故泗道也,自泗夺河徒沂不南往、运既开,齐鲁诸水挟以东南莒、武、沂一时截断。堤闸繁多,而启闭之务殷,东障西塞而川脉乱矣”。到明代后期万历年间,黄患对泗运压抑和蹂躏愈演愈烈,为保障漕运,明采取避黄开河之举,自河开挖后,运北沂武诸水由于失去了泗通道,被迫寻找出路,由于自然条件,最后壅于新沂市西南部低洼地带。因东去有嶂山岭阻塞,就把原有的周湖、柳湖、黄墩湖、屿头湖等几个小湖连成一体,形成里骆马湖。
橄榄岛是骆马湖上的一个小岛,原是公安部门的一个劳教场所,后废弃了。上了小岛,小路的两边是枝杈横斜的灌木丛簇拥着茂盛的石榴树,寂寥的牵牛花探在枝头,张望着上岛的人们。这是一座无人的小岛,翘首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小岛不大,但绿意盎然,让为生活所累、蒙上尘埃的心境顿时明朗起来。拱形的葡萄架洒下一路的荫凉,只是过于寂静,让人轻轻叹息,美好的时光在它的孤独中空空地流逝。
机船在行驶,有抛锚的采砂船被甩在身后,迎面又不紧不慢地摇来扁舟,女人坐在船头,男人划桨。身侧,又开过来一只机船,开船的汉子手中夹着烟卷,以翘起的双脚掌着舵,一副悠闲的样子。不像在马路上那样小心翼翼地行驶,他不必在意红绿灯和穿梭的车辆,他更像是骑着一匹骏马在草原上奔驰,那么率性,那么自由,让人突然对这种闲适有了强烈的渴望。
有些小岛像是浮在水面上,小小的,上面有养鱼人的简易房屋。在绿色掩映中还有支起的纱帐放在屋门口,几件晾晒的单衣挂在绳上,流泻着恬淡。岸边摇曳着一片荷花,就像嫁到骆马湖边成为渔家媳妇的姐姐,清瘦但俊美。
一阵阵湿润的风吹过,滑过手臂和指尖时,一会错觉地认为是风掠过我翅膀的羽毛,我和那只灰白色的水鸟一起在飞。一会又固执地以为,是爽滑的水纹擦过我的鳞和鳍,我摆动着游在水里。
这鸟或鱼的体验像自由的呼吸,不需要刻意,只要有风,我时就有了翅膀和鳞片。
湖水是浩浩荡荡的,易让人感叹。苏轼游黄州赤壁时愀然叹道:“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张若虚又曰:“江畔何年初照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每个人都是时间的过客,对于骆马湖,我也仅仅是一个匆匆过客而已。
骆马湖让我生出了双翅,长出了锦鳞,于湖光山色里飞翔、跳跃,于潋滟波光中找到一份快乐和轻松。如苏轼所言:“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默默无语的骆马湖以她宽广的胸襟和无私的接纳,为我多年未解的困惑作出了一个最佳的答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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