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十几岁的人了，不能说有什么功成名就，但有妻有儿，生活也算和和美美的，在别人的眼里也算是个幸福的主儿。但是他不认可，觉得这世界没有他的心大，浮燥的情绪让熟悉和不熟悉他的人全然读不懂。

四十不惑是孔子说的，几千年过去了，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其实让我说，人是人生，人生是一个过程，我们无需把它分成阶段，去刻意做什么结果。他兴许从来不去思考这些，在他的眼里，什么都是杂乱无章的，什么仿佛只有因而无结果。

我们是同龄人，似乎有着相同的阅历，也有着一样幸福的生活；前些年我们交往不多，那时都为心中的事业做着美梦；觉得这世界好像就是自己的。如今不同了，走了一段人生路，该留住的没有留住，不该留住的全留住了；我是真想歇息了，因为身心在四十年的时空中穿梭，没有过滞留，只有梦想。他却不然，总是心有不甘，觉得自己不该就这样完了。

好多次我们躲在没人的地方，拿两盒好烟，对望猛吸；没有太多的话，也没有让我们感兴趣的话题。我不知道四十岁的人是不是都会有这样的心结，是不是在这不惑的时节困惑不已呢。

他看上去很痛苦，他问我为什么总也解脱不了。我不知道怎样回答，我只能对他说，“你总不想就这么完了，所以是让心气闹腾的。”我知道，这样的话不该从我嘴里说出来；他想听的也不是这些。但我只能这样说，因为在我的心里，因果已完成了它的轮回，我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还能升华什么。

“你上边有人，能让给我做做工作，我不能就这样……”他想说完了，大概觉得我有前边的话，所以把话收在了这里。

“过去认识的，谁知还管用不管用；社会在变，人也会变的。”说真的，我不愿意去求昔时的朋友，因为时过境迁，他们的心存已和我今日存在心中的东西不一样了。

“试试嘛。”我知道，他可是从来不求人的；要不是我们有这样的关系，他是决然不会用这样的口吻。

“那就试试吧。”

约好了礼拜天，我们带上家乡的苹果和豆腐干，去找新闻界的一个朋友；还好，朋友答应的很爽快，我和他自然是满心欢喜，也为自己先前的话感到有几分后悔。

回家的路上，看得出他又燃起了希望。一路上话也多起来了，不过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我们在一起吃了顿鲍鱼，花了三千多块钱。大概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对我说:“好了，三千块钱算什么呀，人家要办成了，我准奋花五万元；如今这社会，是市场经济，什么还不得用钱来说话。你就是舍不得，不然怎么会只干个小科级，而且总还没有顺气的时侯。”他把市场经济用到这儿，让人心里总觉得有些酸溜溜的；不过他好象又没说错什么。我坐在他旁边，没有说什么，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后来他又去过好多次，每次回来都有新进展，有一阵好像就要大功告成了；让我也激动不已，觉得这世界也有了色彩。

但过了几个月，还没有真正的进展；一天他来我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原先的样子，还没等我开口，他先说话了:“你打电话给问问，事情到底怎么样了?我已花了三万块钱了，我总觉得他是在……”

“好吧，我给问问。”也许有那三万块钱垫底，我的胆子也大起来了，拿起电话就拨通了那边。我还没有来得及问话，那边就说了一通书记市长乱七八糟不沾边的话，十几分钟愣是没有我插嘴的地方；好不容易说停了，我赶忙问事情办得怎么样?没想到他又是一通吃饭打牌之类的废话。浪费了我足足有半个小时的手机费，却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我俩目光对望，都有些茫然。这新闻界的朋友才几年没在一起共事，怎么会变成这么个样子!就为几万块钱的?还是……我不愿再往下去想，因为我怕想得太多沾污了自己的心灵。

“你说怎么办?”我知道，他的几万块钱全是借的；这会儿他都有些六神无主了。

“能怎么办?只有看他的良心了。”我嘴上说这话，可心里没有一点底气；用他的话说，市场经济时代，良心是不值钱的；既然走的是市场，亏赚全在一念之差。

他苦笑着摇摇头:“看来你说的是对的，也许昔日咱就没有成好这个因，现在用什么也换不来想要的结果。”他总算有所悟道，不过这会儿我心中难受，一个字也不想从嘴里说出。

记得有本书上说，因是果，果是因；因果本无先后。这话对不对我不知道；是哪本书我也忘记了，是谁说的，我更记不得了。看来因是无，果也是无，心存一个无字，人生才能坦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