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真切切地闻到了盛开的友情散发出的芬芳!
偶翻一本旧书,里面有冯骥才写的文章《爱在文章外——记孙犁与方纪的一次见面》,读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甚至有一种感动冲撞心扉,在合上书本之后,它依然在心中一圈一圈地荡漾着。
文章记述的是孙犁与方纪两位已至暮年的老作家的一次会面。两位老作家本同居一市(天津),且相隔只有十几条街,但相见并不容易。孙犁体弱力衰,足不出户,方纪半身瘫痪,行动困难。两位老人年轻时就是挚友,晚年却只能从来往宾客的口中探询对方的消息,以对方的安康为快,以对方的病困为忧。一日,方纪执意要去看望孙犁。方纪在孙犁住所对面的街口下了车,要穿过一条街,进入一个大杂院才能找到孙犁。方纪艰难地步行,他每走一步都是右脚向前先划半个圈儿,落到半尺前的地方站稳,再把身子向前挪动一下,在行走的过程中,方纪低垂的八字眉像一双翅膀一样随着身子的挪动一扇一扇的,那是对自己的鼓励,也是见到老朋友前的激动。
得知方纪要来,孙犁头戴一顶旧草帽早早地就在自家的露台上等了,一个面容清癯、松形鹤骨的老人坐在石阶上从下午2点一直等到3点半。
两位老人的见面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样热烈,“孙犁让方纪坐在一张宽大的藤椅上,给方纪倒水、拿糖,并把烟卷插在方纪的嘴角,划火点着。两人好似昨天刚刚见过,随随便便东一句西一句扯起来,偶然间沉默片刻也不觉尴尬。”谈起年轻时的趣事,两位老人便是一阵开心地大笑,似乎又回到了生龙活虎的年代。送方纪走时,孙犁让他走东边的那条路,因为那条路更平些。孙犁拄着拐杖在前边探路,走在方纪前面几步远的地方,他用拐杖把路上的石块一个一个地拨开,哪怕是栗子大小的石子也“嗒”地一声拨到路边的草丛里去,生怕它成为方纪行走的障碍。
一路上,听着方纪的鞋底与路面的摩擦声和孙犁拨石子的“嗒嗒”声,冯骥才在文章中说他的眼睛湿润了……
友谊是人生最美好的无价之宝,可很多人却在感慨“相识满天下,知心有几人”,在急功近利、追求立等可取的当今,带着目的去交友必定是利尽而交疏。我想,除了感动,孙犁与方纪的友情还像是一股清泉涤荡着我的心灵,冲刷掉了茫然、落寞和凄清,让心头漫起清新、淡雅的幽兰之香。
怎样才能有真正的朋友,英国诗人赫巴德说,一个不是我们有所求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余秋雨也曾说过,宽泛意义的友情是一个人全部履历的光明面,它的宽度与人生的喜怒哀乐成正比。严格意义的友情是一个人终其一生所寻找的精神小村落,寻找的途中没有任何实利性的目标。在《关于友情》一文,中余秋雨说,寻找真实而纯净的友情是困难的,你在如饥似渴寻找的对象,有时很可能正与你擦肩而过。也许很久才会蓦然醒悟,但一切已经晚了,他举了他一位远方朋友曾写过的一则小品:两只蚂蚁相遇,只是彼此碰了一下触须就向相反的方向爬去。爬了很久之后突然都感到很遗憾,因为在这样广大的时空中,体型如此微小的同类不期而遇,“可是我们竟然没有彼此拥抱一下”。这两只蚂蚁告诉我们的是:拥有友情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珍惜,因为缺乏真正的朋友即是最纯粹最可怜的孤独,没有友谊则斯世不过是一片荒野。
朋友是可以通心的,像俞伯牙、钟子期演绎高山流水,荆轲、高渐离击筑而歌,正如欧洲谚语所言:“所谓友谊也就是一颗心在两个身体里。”这句话还让人想起春秋时期的管仲,他与鲍叔牙是至交,在管仲功成名就后他感慨地说:“我以前穷困时曾和鲍叔牙做生意,分利润时自己常常占鲍叔牙的便宜,但鲍叔牙却不认为我贪,因为他知道我穷;……我曾三次做官三次都被逐,但鲍叔牙并不认为我没有才能,他知道我未遇时机;我曾三次战败逃跑,鲍叔牙并不认为我怯懦,他知道我家有老母;公子纠(齐国公子,曾与齐桓公争位)失败后被害,我被囚禁而忍辱偷生,鲍叔牙却不认为我无耻,他知道我不羞小节而功名不显于天下。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叔牙!”这不禁令人慨叹,朋友之交,相知若此,斯世可以无憾矣。
有友情相伴将一生馨香,孙犁与方纪的一次会面让我看到了常青的友情,嗅到了沁人的芬芳。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莫过于有几个头脑和心地都很正直、严正的朋友,在浮躁充斥、物欲横流的今天,用真心去结交几个相伴一生的朋友,生活会精彩得多,“有很多良友,胜于有很多财富”,莎士比亚也如是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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