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小夜班,当我正在查对医嘱时,感觉有人站在了护理台前,抬头而望,一个中年男人在看着我,却没有说话的意思·
“请问,你有事吗?”我问。他做出写的姿势,我明白了,是要借笔和纸,因为常常有人这样做,我随手递给他,心想,这大概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他拿起笔,爬在护理台上写起来,我也就埋头顾着做自己的事了。
突然,他把纸递到我面前,我疑惑地接过来,字很漂亮:“我想知道19床的化验结果。”此时,我突然想到,交班时,护士长说,19床是个聋哑人,他的丈夫也是。心中骤然升起一丝的同情。
打开病历,查阅了结果,也在纸上给他回复,小小的一片纸,在他和我之间传递了几次,他的焦虑终于舒展,在他离开时,他微笑着做了一个手势,我虽然不懂哑语,但我知道,那一定是“谢谢!”
晚一些的时候,我要去巡视病房,把要问19床的问题都写在纸上:腹痛情况?流血量及颜色?其它全身有什么不适?方便她回复我。
六人间的大病房,19床安静的侧躺在床上,男人看过纸条后,用手语和女人交流起来,他们面对着面,我只能看到手指舞动着在说话,但我也能感觉到他们的眼睛也在说话,脸也在说话,这种交织在一起的丰富的语言汇成一种强烈的声波,冲击着我,让我感受到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境,那舞动的手指没有声音的躁动和狂热、冷漠和悲叹,有着一份宁静,一份和谐,我被这一幕感动着……
病人们及陪员也许是没有或很少看到这样的景象,像是看舞台剧,又像是看无声电影,觉得有趣好玩,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我听不出这笑声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但19床的妈妈发怒了,对着笑的人喊到,“你们笑什么?”笑声嘎然而止,气氛也随之凝固,男人感觉到什么,停止手语,过来拉妈妈,对她做了一个手势,妈妈坐下了,我想那手势大概是不要和他们计较。男人和女人又投入的交流着……
此时,我才仔细的google了一下这对夫妻,从男人得体舒适的穿着看出,女人是精细贤惠的,是温柔体贴的人;从女人安然恬静的表情看出,男人是刚强稳重的,是细腻可靠的人。他们有着常人一样自信,他们很幸福!
虽然他们无法体验声音的存在,但是他们能够感受到声音的律动,在无声的世界中,用他们的手指劳作,美化他们的生活;用他们的手指传递爱的信息,相互依偎,相互鼓励。
不知道经历多少的嘲笑,讥讽,误解,鄙视?才能坦然的滤掉了那些不快乐的脏、丑、恶,才能坦然的生存在这个有声的世界,才能营造出有声和无声一样的境界!
我知道,他们的自信和幸福是在无数次磨难中培育出来的,他们把无声世界过得像有声世界一样的精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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