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病入膏肓。
可我不愿求医。
不是我不想活。我求生的心情是如此的迫切,可是我实在不知要到哪里就医。
我感到腹部仿佛太饿了,需要手用力抵住腹部,暗想这样也许感觉会好些吧,可是一点也不见好;于是又觉得腹胀得太满了,仿佛是吃油腻腻的东西太多了,我真巴不得一根筷子捅嗓子里,吐出来了也许会好些吧?可又想起我晚饭只喝了一碗稀饭。于是,我渴望我长着一寸来长的指甲,索性剖腹自检,看看那颗心到底是怎么回事,折磨得我如此难受。
其实这病也不见得多难医,我尽管对医学一窍不通,可是我知道我的病实在轻微得简直不叫病,索性医生不去理我的任何症状,只管天南海北地陪我瞎聊一会儿,让我说说话把肚子里有意思没意思的事情讲出来我也就好了。很多病照我想来,都是如此得简单,追本溯源,对症下药,就可从根本解除。
可能够听我讲话的,除了墙,就只有四壁。其实我有伴儿,可是我心里觉得他比墙强不到哪里,所以我宁愿沉默。他如果是泥墙,一碌碡也压不出个屁,那我现在已是铜墙铁壁,碌碡即便碾过发出两声响那也决不是屁,因为我体内的东西我决定即使是废物我也不外流入他那里了。
所以我病得越来越重,简直要死了。
我一来没有外遇或情人,二来我远离亲人,三呢即便我有几个不错的,我也恪守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而且很多时候我在外面快乐得根本不知道我有任何不舒适,所以每每一回家,那种压抑迎面扑来,每一次我真切地感受这种压抑,就不由得打个寒颤,于是我就在寒颤中感受我一圈圈小下去成了个小老太婆,脸上的光泽褪去了,暗淡的面孔烘托出我平日里隐藏的老年斑,额上的皱纹似乎一天能长成一道沟。而我感受到这些的时候,它们又反过来使我更倍感孤单凄清,我渴望把自己血淋淋地剖开,那是一种畅快地痛,痛也是享受啊!
有人说,人生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你与爱的人近在咫尺,却感觉如同隔了天涯。唉,我正身临其境,个中滋味,想必下地狱也不过如此吧。当我们小别又重逢,最初的一刹,我们是多么喜不自禁啊!可是又是什么阻隔了我们?很快山一样的阴影压在了我们心上,我没有讲话的欲望,而你更是悄悄地,仿佛你怕出口气会把我吹死。当这种感觉重复了无数次,没有谁去探讨这阴影,没有人会问询这沉默,一切变得更沉重了,初见时的惊喜我已不能领会,那是多么虚假的喜悦啊,我以为它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于是我病得越来越沉重。
一只蟋蟀在墙根慢慢爬,兴起时就唱起快乐的歌,“织织织织织织织————”,我随了它唱,竟然快乐了。生命是多么美好啊,而美好又让人感觉快乐轻松,美好是种感觉,它为呆板了的小老太婆注入了生命,“织织织织织织织————”,多么简单地快乐啊!我的爱人,如果你知道重生是如此简单,你会长出一点智慧,拯救这份爱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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