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窗,就能看见你执傲的身影,一棵躺在残叶丛中的半截枫树。
清晨,没有华丽的语言为你祷告,只是静静地,静静看着你饱经风霜雨雪的树衣。每一次我都会轻声唏嘘,唏嘘那固执的姿势,唏嘘那被无情的闪电无情地劈开的庞大的躯体。
我曾是多么的赞美你的柔情,我曾多么痴情地收集你为秋风送上的片片枫影,我,曾是多么的梦幻人生的轨迹竟如红枫般美丽。
看着你身边参天的三“姐妹”,我更爱坐在你的身边,轻轻抚摸那道道裂开的伤痕,那被火光熏得黑糊糊的枝桠,从此,我不再为失去伤怀,也不再为花落的声音哭泣。
在你的面前,我是幸运的,我拥有着如火的青春,我绽放着炽热的激情,我透露着晶亮的绿色的光影……
这,就是你的呼声啊!
整个山林,那低矮的草屋,那带刺的青藤,那淡黄的柔菊,那浅紫色的竹叶青,那渐远渐细的鸦鸣,就连脚下带着泥土气息的碎石,都是那样的富有生命力,更何况有你为老父亲延生的“鸡冠菌”。
当父亲粗糙的双手滑过你的身躯,看着父亲眼角的印痕渐渐清晰,我知道,你在微笑,因为你用残余的薄土酝酿了一份精品。父亲用颤抖的双唇品尝你生命最后的馈赠,是那样的欣慰,那样的闲静。我用虔诚的目光注视你生命的延续,满怀对自然生命的敬畏。
俯拾飘落在你身边的枫叶,我坚信,你是它的根。看着你的离去,我想,它都来不及红透就钻进了大地的怀抱,找寻那属于它的一脉根系。而你,能感受那属于你的温热的气息吗?
我要走了,我知道,你能感受这离去的脚步的沉重,因为,那片片碎落的心瓣,声音清脆而冗长。
我要走了,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在一个不容你扎根的地方,那里林木丛丛,但全是钢筋水泥铸就,那里鸟语花香,但都摆放在嵌有玻璃的橱窗。
摸着你干裂的灰色的衣裳,看着你发白的嘴唇,就像那来自天外的回忆,是那样的陌生而沉重,陌生并不代表我已把你忘记,沉重也并不代表我承受不起。
岁月经过的地方有隐隐作痛的浅痕,更有直入骨髓的深镂,我不会逃避任何生活的苦难,也不会闪躲岁月的尖刀划过躯体的疼痛,因为我无从逃脱,纵使我躲进时空的暗角,也能感觉时光从我身边轻轻的走过。纵使我奋起双臂,把时光的银线紧握,留给我的仍会是缓缓滴落的鲜血,还有深深浅浅的刀痕。所以,我唯有感恩岁月赐予的刻镂,就如你执傲的身躯!
站在你的身边,我听到了高远的空中白云碰撞白云的声音,你身旁的参天枫树,在你的注视里展现生命的魅力,或大或小或红或绿的枫叶与枫叶在白云的歌声中窃窃私语:
因为拥有过,所以无悔!
眼前秋叶飘落,为炙热的夏季送去绵绵挽歌,就让我合十祝福吧,逝去的岁月镂下的印痕,在点点泪珠下格外亮丽而生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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